一直躲在門簾後的陸天威,一聽到翁晴的呼喚,一刻也不願多等的大步跨進來。
見到雪梅的一剎那,她的嬌艷與眼波流轉的柔情深深刻印在他心底。他極力壓下胸口那翻騰的情緒,極力表現出平淡的模樣。
「你非常漂亮。」如果今天新郎是他,他會樂得一頭去撞死!
陸天威自認冷靜,但眼波中氾濫的強烈醋意就連翁晴也可以輕易察覺到。
「謝謝你,天威哥。」雪梅笑著,但一想到就要分離,她的笑容便僵了幾分。
「以後天威哥的娘子肯定比我漂亮、溫柔。」她的話再次無情刺傷他的心。他雙手握拳,閉了閉眼。
「漂亮?溫柔?哼!不是我心儀的女子又有何……」他察覺自己失言了,連忙住口,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珮。「這玉珮是我這一個月存錢攢下來的,你帶著吧!」小巧葫蘆形的玉珮好可愛,但也珍貴的讓雪梅不能接受——
「不!天威哥,這東西這麼貴重,我不能收。」
「傻瓜,這是信物。」
「信物?」雪梅和翁晴傻了!
「是啊!雪梅,我想說的是,一進入傅家莊就如同進入侯門般,侯門巨賈的生活如何,我們都不明白,更何況你的夫婿……總之,如果受了任何委屈,千萬不要忍,派人捎封信夾著這玉珮回來,天威哥……一定會去帶你回來,回來這個家。懂嗎?」天威哥如此深情的對待,令雪梅感動萬分,霎時,淚已滾落下眼眶。
「傻丫頭,別哭,別哭。」陸天威拭去她的淚水,萬分憐惜道:「妝糊了就變成傻丫頭了。笑一個,嗯,讓傅家莊的人看看,雪梅雖然是個漁村丫頭,但卻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更讓傅大公子知道,他娶到了一個寶。」翁晴動容了,「雪梅,收下玉珮吧!這是天威給你的祝福。」雪梅點點頭,已泣不成聲。陸天威替她戴上了玉珮。
從屋外傳來了敲鑼打鼓聲,卻如同喪鐘般敲進了陸天威的心坎裡。
阿采直奔進來,一看到雪梅哭花了臉,直叫嚷著:「天哪!大少奶奶,你的臉要怎麼見人!來,我幫你補補,快,花轎要到門口了。」阿采的動作快速,像一道急驚風似的,替雪梅冠上鳳冠,蓋上紅頭巾,往門口推去。
翁晴踏出房門口,回頭望著,「天威,你不去嗎?」
「不!」話從他咬緊的齒縫迸出來,一拳憤怒的捶著桌子,陸天威雙眼通紅,直泛著血絲。
翁晴看了心疼。「天威,你真是個傻孩子。」
「不!」他的聲音好苦、好苦。「是我自己沒有能力,沒有能力賺大錢、當大官,給雪梅雄厚的依靠,是我自己沒有用,我沒有用!」
「不!孩子,是雪梅的命該如此。你對雪梅的好,大家都知道的。」翁晴頓了頓,「你不去送她嗎?」
「不……」陸天威跌進椅子裡,「我不願看她上花轎,晴姨,你去吧!替我看看她最後一眼。」由福艮村到傅家莊,沒日沒夜的走也要兩天。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打鑼敲鼓的、抬轎子的,以及隨行的四位丫鬟,加起來總共五十餘人,這麼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雪梅可是第一次瞧見,不禁傻眼了。
坐上八人抬的大轎子後,雪梅的心就像浮在高空般,一點踏實的感覺也沒有。
她明瞭自己即將嫁入的是一個豪門世家,不免憂心忡忡。
隊伍行走到日落黃昏時,由阿採下命令決定投宿於一家酒樓。據說這間食物美味,但價錢昂貴得嚇人的聚閒酒樓也是傅家莊名下產業之一。
「富掌櫃的,你在發什麼呆啊!還不趕快替大少奶奶準備最好的上房。如果怠慢了老太君的准媳婦,大少爺的準新娘,準有你一頓排頭吃,到時你別想再當掌櫃,到街上行乞去吧!」
「是、是、是。」富掌櫃鞠躬哈腰地離去。
「慢著。」阿采又出聲,「記得拿一些好料的給在馬房休息的驕夫與樂夫,讓他們吃飽一點,明天一早好上路,如果明天行程誤了個半炷香,我把這筆帳記在你頭上,明白嗎?」只見富掌櫃像哈巴狗似的直點頭。
在阿采嚴厲的吩咐下,雪梅坐上床休息沒一會兒,富掌櫃的親自送來上等美味的珍饈。
望著桌上擺著四碟佳餚,有茄汁魚、烤鴨、佛跳牆與一道青菜,還有兩碟精緻的糕點。這些餐點是如此的精緻,即使雪梅餓得飢腸轆轆,仍捨不得吃下口。
雪梅望著阿采,疑惑的皺起眉,「阿采,你怎麼不一塊兒吃?」
「不行。」阿采謹守自己的身份。「阿采是個下人,不能和大少奶奶同桌吃飯的。」
「可是……」這麼多東西自己一個人吃多浪費呀!「阿采,我看你今天忙了一天,也沒吃什麼東西……一塊兒吃好不好?」阿采可不像她可以坐在轎子裡,走了一整天腳不酸嗎?可是雪梅卻沒看到阿采抱怨一聲,或者皺一下眉。
「謝謝大少奶奶的關心。」阿采的語調仍是平平的。「晚一點阿采會去灶房要一些雜燴粥來填肚子。」雜燴粥,雪梅想起姨娘以前最常將各種菜絲混入白米內煮成香噴噴、熱騰騰的熱粥。一想起來,她的肚子立刻咕嚕咕嚕叫起來。
「阿采,我可以也吃一點嗎?」她要求。
她的要求顯然嚇住阿采。她看著雪梅,「不行。不管你以前是什麼出身,從現在起,你是傅家莊的大少奶奶,絕不可以同下人吃一樣的東西。你明白嗎?大少奶奶。」阿采的話像是警告她似的。
「大少奶奶挺不好當的。」雪梅咕噥一聲,夾起一塊魚肉塞進嘴裡。
「大少奶奶,聽阿采一句話。明天一大早開始你會忙到晚上,不會有機會吃東西,趁這一餐,你要把肚子填得飽飽的,明天才不會累倒。」
「謝謝你,阿采。」阿采愣在原地,「大少奶奶,你不會怪阿采多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