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需要酒精來壓抑內心那股無可名狀的煩躁。
她是故意的!
當伊麗莎白離席去接一遍私人電話時,程庭琛的眸光不由自主又朝整晚一直掛心的方向瞥去,而映入眼瞳的一幕教他差點氣得翻倒桌子。
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對著剛剛從洗手間歸來的威廉送去那樣誘惑而放蕩的媚笑,甚至伸出舌尖,輕輕舔著沾染酒液的濕潤紅唇,明擺著就是要勾引威廉。
而他那個自命風流的學長,自然抵擋不住她有意的魅惑,神魂顛倒地傾身在她唇上烙印輕吻。
該死!
程庭琛咬牙,左手緊抓著桌緣,而右手再度舉起紅酒杯。
濃郁豐盈的酒液入喉,滿足了他的味蕾,卻澆不熄他內心焦躁的火苗。
一個糟糕至極的夜晚。
她不僅喝醉酒,還在威廉送她回家給她一個晚安吻時吐了他一身,她驚慌地向他道歉,而他只是好風度地微笑,問她需不需要他留下來照顧她。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照顧」意味著明早兩人同時在她的床上醒來,房內則充滿著歡愛過後的曖昧氣息。
不,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讓兩人的關係推展到那一步,所以她只是輕輕搖頭,婉拒他的好意。
即使他有一點點失望,也小心翼翼地掩藏,溫柔地與她道別後便轉身離去。
他是個斯文體貼的男人。當李曼如望著他的背影時,心臟不覺微微一扯。她實在應該認真考慮與他交往的,可偏偏一整晚,她眼底、心裡都只有那個天殺的男人!
天殺的程庭琛!為什麼她就是學不會漠視他的存在?
哦,該死。
她低低呻吟,右手剛剛用力摔上門,身子便不由自主軟倒在地。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扉,雙手撫揉著太陽穴。
她的頭痛得要命,都怪她今晚喝了太多的酒。
都怪程庭琛,是他讓她不停喝酒,尤其當她望向窗外,看著他護送著伊麗莎白坐上他的深藍色BMW後,更是眼皮直跳,不覺又灌下許多紅酒。
她忍不住要幻想那輛BMW的目的地是她的家,或是他的家?
而他們抵達屋內又會做什麼?先來個讓彼此幾乎窒息的熱吻,再迫切地褪去對方衣衫,甚至等不及上床便當場狂烈地做愛?
依他們整個晚上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看來,在她腦海裡出現的畫面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會成真……
哦,該死!
一念及此,她忍不住深吸口氣,再度在心內詛咒。
就算他們倆回到屋裡迫不及待地做愛又怎樣?關她什麼事?她幹嘛要如此介意,像個妒婦般不停在腦海裡描繪那樣限制級的畫面?
一股狂怒驀地攫住她,她揚高手臂,用力拋擲手中一串鑰匙,鑰匙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在落地時發出叮噹脆響。
而當這清脆聲響還未停歇時,一陣突如其來、在深夜裡聽來分外詭譎的鈐聲差點讓李曼如整個人驚跳起身。
她眨眨眼,好半晌才領悟是客廳的電話響了,低低詛咒一聲後,她撐起虛軟的身子無力地走近沙發旁的圓桌,拾起無線電話的話筒。
大概是威廉吧。她如此猜測著,可線路另一端傳來的清晰華語令她一怔。
「沒想到你居然有空接電話。」
是程庭琛!
她愕然,不敢相信竟會聽到他獨特而醇厚的嗓音,「你怎麼知道這個號碼?」
她心跳加速,可語調卻是十足不客氣的。
「要知道你的電話號碼並不難。」言下之意是這對他這個大律師而言只是個小CASE.
李曼如皺眉,極力壓下心底因接到他電話突然泛起的複雜滋味,「有何指教?
大律師。」
他不語。
「說話啊。」她不耐地拉高嗓音,「別告訴我程大律師要跟我玩這種惡作劇電話的遊戲。」
「……威廉在你那兒嗎?」
「威廉?」她一愣,「你專程打來就是要問我威廉在不在我家?」
「到底在不在?」他粗魯地問。
怒火在她心底燃起,她深吸口氣,故意甜膩著嗓音,「那你的麗西甜心在你家嗎?」
「她不在!該死的!」他以一句粗話回應她甜蜜的詢問。
可她不但不感覺受到冒犯,反而一股莫名的喜悅,她咬牙,克制著唇間逸出輕笑的衝動。
「威廉到底在不在你那兒?」他繼續追問。
而她不知怎地,心情開始變得極好,「怎麼?難不成你是威廉的監護人?他的行蹤還得隨時向你報告?」
「李、曼、如!」他低聲怒吼,「我警告你別惹惱我,否則……」
「他不在。」她閒閒地打斷他的威脅。
「什麼?」他一愕。
「威廉不在我家。」她解釋著,玫瑰唇角忍不住要微微一彎,「他試圖吻我,可是我吐了他一身。」
「你……吐了他一身?」
「我喝醉了。」她輕鬆自如地宣佈。
「你喝醉了?還吐了威廉一身?」程庭琛重複她的話,語氣是不可思議的,接著,一陣清朗笑聲從他唇間迸落。
她不曉得一切事情是怎麼演變成那樣,也許是因為她醉了,也許他也有一些些醉,所以一向彼此仇恨的兩人才會在深夜裡抱著電話不停地談話、不停地大笑。
她告訴他從小到大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糗事,他也告訴她他的——雖然事實上並不多,但由於兩個人一向都是既驕傲又自信的,所以對每樁糗事的記憶便會格外清晰,感覺亦格外深刻。
在半夢半醒之間,兩人進行著前所未有的風趣對話,自我嘲弄、挖苦對方,可卻都伴隨著燦燦笑意。
在笑聲中結束一段對話,也在笑聲中開啟另一段,到後來兩人根本弄不清楚彼此在說些什麼了,只是不停地、不停地狂笑。
直到凌晨的第一道曙光亮起,酒精終於真正宰制了兩人的神智,同時讓他們切斷電話,並且倒落在床,沉沉睡去——
無夢,無憂。
昨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程庭琛忘了,只記得自已在與伊麗莎白共進晚餐時不停地飲酒,終於在今晨嘗到宿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