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我看你是昏了頭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呢?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那你就錯了,這兩天我仔細研究過,我想你大概不知道這個懷表不但歷史悠久, 而且是出自義大利名匠之手吧?純手工打造,價值不菲,簡直不只是骨董,而是一項值 得珍藏的藝術品了。」華維突然轉個話題說:「桓竹,可見爸是真愛你母親的。」
桓竹一愣道:「提這幹什麼?他的愛,可沒幫到我媽媽什麼忙,只帶給她一生淒楚 而已。」
「好,不提這個,言歸正傳。總之,我從昨天早上一直為這件事忙到現在,我那朋 友經我一問,也提到當初賣給他的那位難民好像曾支支吾吾的說,表在「某位很有勢力 的泰國富商手中」,所以我想找一天和阿曼的舅舅碰個面,如有必要,親自跑一趟泰國也成,只要能找到昌祥,再怎麼辛苦,也是值得的,對不對?」
手捧著紅木盒子和銀煉,桓竹的心情在忽上忽下後,突然墜落下來,無限落寞,又 彷彿無處著力似的,加上趕搭車子的辛勞,整個人頓時有點飄飄然起來,說不出的空洞 與乏力。
「累了?」華維問道。
桓竹用手緊壓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說:「有點。」
「那先到樓上去睡吧,房間我早幫你整理好了。」
桓竹本想跟華維談於軒的事,想想又嚥了回去,一來她委實累了,沒有力氣再講; 二來今晚一下子受那麼大的刺激,她需要先消化沉澱一番,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還在于于軒畢竟從未提及未來的事,現在講,似乎嫌太早了。
「桓竹?」才上幾步樓梯,就被華維叫住。「媽媽說爸今年是做六十大壽,要我提 早一、兩天回去幫忙,你……要不要跟我同一天回家去?」
家。
桓竹閉上眼睛,胸口無來由的一緊,家?她夏桓竹一向是只有親人而無家的啊。
「桓竹?」華維的聲音充滿諒解,也充滿期盼。「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那你就在 台中多留兩天也可以,我叫阿曼來陪你,她說或者她乾脆接你過去她家住兩天,你們兩 個也有大半年沒見了,她挺想你的,然後看後天或大後天,你們再一起下台南。」
桓竹轉過身來,迎上華維關切的眼神,心中不禁流過一道暖流,不管如何,畢竟還 有小哥疼她,阿曼瞭解她,對不對?
「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去,」她輕笑道:「也叫我那個准二嫂一起走好了,小哥,你 到底打算何時娶她進門呢?」
見桓竹肯提早回家去,華維不禁開心的說起俏皮話來。「那就要看她的表現囉,表 現的好就快一點,不好的話,我才不想自找麻煩哩。」
***
「這衣服真漂亮!」李均曼幫桓竹把頭髮盤上去後讚道。
「謝謝!」桓竹回頭朝她笑道:「阿曼,你的手真巧,換做是我,恐怕梳個三天三 夜,也梳不來一個像樣的髮型。」
「拜託你,小姐,我是吃哪一行飯的?」身著滾寶藍邊大紅色改良式旗袍的均曼說 :「手不巧,我還能做美容師嗎?」她是台中一家最負盛名髮廊裡的頭牌髮型設計師。
「我看你也不要再這麼辛苦了,早點改行做藝品店的老闆娘吧。」
「吃我豆腐,」均曼打了桓竹一下說:「那還得看你老哥有沒有誠意呢。」
「真受不了你們兩個,老愛互相踢皮球,是不是誰都不想先開口?怕落了下風?那 我來幫你們說好了,我就跟我小哥說──」
「兩位小姐,我可以進來嗎?」華維在外頭叩門問道,然後便直接推開門走進來。
「哇!這麼美,我的眼睛都快受不了了啦。」
「又在胡說八道了,」均曼率先勾住他的手臂說:「華維,你看桓竹這件黑絲絨小 禮服是不是既簡單又大方?她說是「朋友」送的喔。」
華維仔細端詳桓竹身上這件禮服,果真是簡單、大方,前後各一小V和大V,將桓竹 美好的肩線與白皙光滑的背完全坦露出來,長只及膝的迷你設計,更是讓人能充分欣賞 到桓竹修長的美腿,除了兩隻垂至肩上的細金煉型耳環外,她沒有再畫蛇添足的配戴任 何飾物。
「而且性感極了,」華維順著均曼的話尾往下說:「什麼樣的朋友,會送這麼貼身 又貼心的禮物?我看這人對你的尺寸似乎也頗為「熟悉」,不然衣服怎麼能像量身訂做 似的?」
「朋友就朋友嘛,哪裡還有分哪一種朋友。」桓竹想打馬虎眼。
「少來,」華維一眼就看穿她的意圖說:「大嫂叫我上來叫你們,說快吃飯了,所 以現在先不拷問你,等客人走了之後……」
「放心,你不問,我也會問的。」均曼夫唱婦隨的說。
「喂!」桓竹已經帶頭往外走。「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走了啦,先給爸爸拜壽去! 」
***
於軒拉拉西服的下擺,在眾多女士注目下走進湯家大門。
他回來兩天了,是跟孝康一起回來的,但孝康甫一抵達台灣便直赴花蓮去找回家的珀貞,走之前還對他說:「老哥,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啦,或許等我從花蓮回來,我們再徹底的聊一聊吧。」
怎麼啦?於軒自問:我到底是怎麼了?不是已決定好要忘掉夏桓竹,好好的遊戲人 間嗎?
或許他應該回頭去找芳雁,至少她是擺明著來,絕不會裝腔作勢。
他同時下定決心要把過去的事徹底的做個了斷,湯念澤有心擴展事業,打算到泰國 去設廠,這件事已進行半年有餘,但於軒一向只讓公司的經理跟他或長子湯華紹接觸, 泰方也由正佐出面,於軒本人則徹底隱入幕後,他當然知道湯念澤是商場上的老狐狸, 湯華紹則有如斗犬般的狠烈,一旦相中目標,就會堅持到底,緊咬不放,一直到把對手 鬥垮,甚至咬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