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已不再在乎我,那這些又是什麼?」他從懷裡掏出幾張紙來,並喃喃念起。
「幾向花間想舊蹤,徘徊花下有誰同。
可憐多少相思淚,染得花枝一叢叢。」
湘青一呆,他已經再換過一張。
「台藕作花風已秋,不堪殘睡更回頭。
晚雲帶兩歸飛急,去做西窗一夜愁。」
那是這些日子以來,在每每太想念他時,所順手寫下的感詩篇啊,怎麼會……?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他念完晏幾道那寫歷盡相思苦的男女,在久別重逢時,驚喜交加,欲信還疑的下半闕詞後,還特意深深看了湘青一限,這不正是他們此刻的寫照嗎?
但湘青依然板著一張臉,好似仍不為所動。
「月皎驚烏棲不定,更漏將閃,軛轆牽金井。
喚起兩眸清炯炯,淚花落枕紅錦冷。」
「不要再念了,」湘青向前兩步,把他手中的詩篇全搶回來說:「這只是我閒來無事,塗塗寫寫的戲作而已,你自作多情個什麼勁?」
「我自作多情?」
「本來就是。」為加強自己的說法,湘青索性把那幾張宣紙全揉成一團,毫不遲疑的扔到牆角去。
唉,這妮子竟倔強如斯,他面色一凝,便轉身說:「好,我這就出去找載皓,反正心已死之人,留在世上也已無任何樂趣可言,倒不如讓他一箭射死,圖個痛快。」說完真的邁步就走。
湘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說了些什麼?又想要做什麼?不過是賭氣撒嬌的話,他竟然也全部都相信?
她只怔了那麼一秒,立即飛奔到他而前,正好搶在他要踏出繡房前把門關上。「不准你走。」
他仿如已看了她一千年、一萬年似的那樣緊盯住她。「你剛剛不是還嚷著要叫載皓來捉我嗎?不是才說我自作多情嗎?或許我真是個厚顏無恥之徒,這近兩個月來的寢食難安錯了;常常偷偷徘徊在你的繡樓下錯了;幾度欲上樓來表明心跡錯了;心想就算載皓對你有心,仍不惜拚個一死,也要與他爭奪你的勇氣錯了;既然都錯了,又何必對這得不到你的世間戀戀不捨?」他伸出手作勢欲推開她,一臉堅決,毫無轉圜餘地似的。
湘青死命抵住門板,也用力握住他的手:「不,我不准你走,不許你走,」她再深吸一口氣道:「我捨不得你走,南星!」
這是她自見到他之後,首度呼喚他的名字,叫得那麼纏綿百折,誠摯深刻,南星眼眶一熱,立刻敞開雙臂,將她緊緊擁入了懷中,然後迅速低下頭去找到了她冰冷濕漉的唇。
湘青的雙手也如蛇似的纏繞上他的頸項,毫無保留的回應起他的熱吻,他吻得那麼狂熱,除了要告訴她自己有多不捨、多歉疚、多渴慕之外,也向她要索著,要她的依戀、她的信賴與她全部的情愛。
「對不起,」他在唇瓣間伊唔著:「對不起,我的小寶貝,我最珍貴的小草,」他的唇在稍離了她紅艷欲滴的雙唇後,仍捨不得完全離去,一逕徘徊在她的臉上。「我知道自己誤會你了。」
湘青任由他吻著自己的眉眼,吸吮她頰上的淚水,再輕嚙她小小的耳垂,覺得一顆心已快樂到似乎就要奪胸而出。「你……好狠,都不聽人家解釋……。」
南星用力抱緊她道:「不是都跟你認錯了嗎?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呢?罰我讓你捶,直到你累了為止?」
湘青抬起頭來他一眼,立刻又想縮進他懷中說:「你明知道我……。」下面的聲音已低到聽不見。
於是南星就趁吻到她頸後之便問道:「明知道你什麼?」指尖滑到她身後去解開辮尾的絲帶,開始打散她的長髮。
湘青羞澀尷尬,硬是不肯說:「你知道的嘛。」
「我或許知道,但我仍要聽你親口告訴我。」
「南星……」
「說嘛,我要聽你說,可知道這些日子來,我連你的聲音都想?老天垂憐,如果失去了你,我當會——」
湘青主動吻上他,不准他再說出任何不祥的話來,而南星顯然很欣賞這種「插話」的方式,立刻將她抱了起來,經過繡房,來到了房間,兩人往較厚的床上一躺,雙唇膠合著、輾轉著,舌央交纏著、吸吮著,誰也捨不得先移開。
「你不會失去我,永遠都不會,」她輕閉雙眼,如癡如醉的說,「你明知道我根本捨不得傷你一丁點兒,為什麼還要說那些什麼罰啊,捶的事。」
南星解開她的盤扣,一顆接一顆,雙唇則滑到了她的頸項上。「都是我不好,那次刀傷的疤痕在哪?」
湘青早被他吻得心神蕩漾,神智迷濛,纖纖十指從他打開的襟前,撫上只隔著內件單衣的背脊,感受那十指行處,彷彿不斷攀升的熱力。
」你找那道疤痕做啥?」
「吻消了它啊。」南星流連在她滑膩的頸間。
湘青被挑逗的全身酥麻,蠕動著抗拒,殊不知如此一來,南星更是渴慕難當。「別嘛,那道痕又不深,早就不見了,倒是你的鬍渣,唔,會磨疼人的。」
軟玉溫香在懷,鶯聲燕語在耳,令心裡原本就愛極、想極的南星,如何還能把持住?
這段日子對他而言,何嘗不像是一場煉獄,也就是在飽受煎熬的這段時日內,他才明白到自己對湘青的愛已深至何種地步,不管自己目前有多不適宜墜入情網,他都已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了。
「刀痕該去,吻痕則多留無妨,你說是不?」不待她回答,南星已貪婪的深吮起來。
「南星,」癱軟在他懷中的湘青呢喃著:「在元宵夜之前,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二貝勒,而且當時我一直想走,卻被人群圍住,動彈不得,等到突出重圍,想要喝斥他時,小蘭和小三子就來了,我也才明白他的身份,後來你……你就……」回想起當時緊張的情勢,湘青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