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以會?怎以會這樣?」可言想哭,又怕會傷害到他必然脆弱的自尊,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問的是,他們怎麼會不知道你多大了?還是,你怎以會如此冷靜的描述母親的死?
你又怎以會一直稱自己的母親為「她」,「她」可是生養你的母親呀!
對可言來說,無論生或養,都是子女難報的深思。
「事情就是這樣!」最後還是哲賢拍拍屁股站起來說:「好了,我還要趕夜車,跟你說再見羅。」
「這是我的名片,」匆忙之間,可言也只能想到這個。
「請與我保持聯絡,好嗎?」
哲賢沒有一口答應或回絕,他只在離去前問她:「為什麼連一個陌生人有時對我們都會比親人還好。」
這個問題太複雜也太龐大,實在不是短短數語所能回答的,但可言仍試圖給他一個答案。「我想,大概是因為面對陌生人時,我們是不需要背負情感包袱的吧!」
後來哲賢斷斷續續與她保持著聯絡,三年下來,可言對他還算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只是沒想到最後,他仍給了她一個莫大的驚訝。
「哲賢,」可言把思緒從過往拉回來,對他說:「田曉語就是當?昴俏蛔手B愕哪吧F耍t圓歡裕俊?
他拒絕回答。
「哲賢?」
「方律師,你不要再問了,再問多少遍,我的答案依然不會改變。」
「就算得去坐牢,你的決定還是一樣嗎?」
「坐牢!」他瞪大了眼睛。
可言也有些驚訝。「這兩個字令你感到意外嗎?為什麼?」
「我」
「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可言刺探著問,感覺自己似乎碰觸到了一點「什麼」。「但你在事發當晚找我的時候,分明一再說自己怕坐牢。」
「那只是說給你——」他猛然打住。
但可言並沒有輕易放過他。「說給我什麼?」
「沒什麼?」
「哲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說給我什麼?」
他卻乾脆括起耳朵,徹底拒絕回答,甚至不肯面對她。
可言忍不住了,坐上病床後,便想扣住他的肩膀,強迫他面對自己。
不料先被接住肩膀的人,卻是她自己。「居然質問起自己的當事人,這倒新鮮。」
哲賢抬起頭、可言轉頭,一起著向她身後的人。「石磊!」可言衝口而出。
如同她沒有想到一樣,石磊也沒料到她會對自己直呼姓名,不禁有剎那的征仲。
結果再出聲的人,就變成哲賢了。「方律師,你說他找不到我的,你不是說過他找不到我的,沒有人找得到我的嗎?你騙我,你居然會騙我!」
眼看他就要往可言撲過來,石磊中一急,居然扯起她來往後帶。
「你在做什麼?」甩開他的手之後,可言急得大叫。
「在保護你。」石磊說得理直氣壯。
可言卻嗤之以鼻。「多管閒事。」
「什麼。你這女人還真不曉得感激,他剛剛都要打你了,你還連躲都不會躲。」
「自以為是。」可言低聲嘟噥。
「你在說誰?」
「自然是你,」可瞪住他,毫不客氣的說:「哲賢連一隻狗都捨不得傷害,更何況是我。」
「是嗎?這一隻狗都捨不得傷害;」石磊臉上帶著笑容,雙眼卻佈滿寒霜。「換句話說,在他眼中,我的當事人是這條狗都不如羅!」
電光火石之間,可言明白了,她扭頭看向哲賢,難以置信的說:「是你通知田曉語住處的,你居然喜歡她到這種地步!」
哲賢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告訴了可言她沒有獵錯。
「為什麼?我真的不明白。」
「我也是,」石磊往前一步,等於與她並肩而立,卻足足高出她近半個頭。「但我不明白的是方律師你竟然會將這小子的病態稱為『喜歡』,依我看,他根本就不懂得那兩個字培以寫,只會依照惡劣的本能傷害人,尤其是體力不及他的女人。」
「你說完了沒有?」可言斜睨著他問。
「暫時。」
「那你可以走了。」
「好讓你再把他藏?攪硪桓齙胤餃ュ俊筆^諼仕?
「我會、或者該說我有那個必要嗎?如果你的到來真是透過我所說的那條管道的話,那以,請問我能把他往哪裡藏?更何況我從來就沒有把他給藏起來的意思,我是個律師,不會知法犯法。」
「我不在乎你會不會知法犯法,」他不可一世的模樣,實在看得人牙癢。「只怕無法將他繩之於法。」一手指向朱哲賢冷肅的說。
「你想將他繩之於法,得有個大前提。」
「難道還得先通過你這一關。」石磊有些輕蔑的表示。
可言平時個性溫順,學的又是法律,碰到事情總先叫自己冷靜,但此刻卻有股衝動,好想往他又酷又帥的臉上揮去一巴掌。
等一下,她剛剛覺得他的長相如何?又酷又帥?天啊!
在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能胡思亂想,簡直對不起哲賢。
「不,而是如果他真的有犯罪的話。」可言勉強自己與他抗衡道。
石磊原本一愣,繼而笑開來,看見她微溫的臉色,也想要忍住,卻依然失敗。
「我不知道自己說的是笑話。」她緊繃著一張悄臉說。
「現在你知道了。」
「石磊,你不要欺人太甚!」話一出口,可言就後悔了。
果然他臉上的笑意更深,眼中的嘲諷也更濃。「看來這會是最好打的一場官司。」
「什麼意思?」可言問他。
「你應該明白。」她當然明白,他是在諷刺她,諷刺她是個蹩腳的律師,要打贏她,一點兒困難也沒有。
「石磊!」真是教人氣不過。
「是,方可言,」他首度直喚她的姓名。「有何指導恕我唐突,但你有個十分適合當律師的名字,不要辜負了才好。」
是他一連串的話語和態度挑起了她的鬥,可言終於將頭一仰說「你等著,我不會認輸的!」
「好,」他馬上反駁。「總要勢均力敵,遊戲玩起來才會過癮,不過……要不要我給你個建議?」
為什麼?可言在底跟自己說,為什麼從頭到尾,情勢均由他主導?不該如此,絕對不應該如此,別說自己平時的表現還算不錯,就說現在,也不該在哲賢面前示弱呀!那這場官司還怎以打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