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走出一段路,出了城門,路上行人漸疏、雷拓突然開口:"剛才那個人……就是平治少王爺吧?"
"嗯、"關若月點了點頭,垂下了目光。"昨夜那些人說的話,也不完全都是假的。少王爺他……他是我的恩人。"
不知為什麼,聽她這麼說,雷拓心中又泛起了一陣複雜的感覺,可是他到底還是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靜靜地等著關若月說下去:
"我雖然身為清倌,可是到底身在那樣的風月場所,總是會有些人……"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半年前,有個富商的兒子仗著權勢,想要……想要欺負我。多虧少王爺及時趕到,阻止了他。"
雷拓知道雖然她說得隱晦,當時卻必定是驚駭欲絕的經歷,濃眉不自覺地擰了起來,低聲問道:"關姑娘,你還好吧?"
"現在沒事了。"她朝他淡淡一笑,隨即垂下目光,繼續說道。"少王爺他……是個很善良的人。他聽說我的身世後,塞了一大筆錢給楊嬤嬤,讓我不必再出去見客。所以外面都傳言,說我是他包養的女人。其實……他根本沒有碰過我。"
雷拓沉默了片刻,低聲開口:"總算有人照顧姑娘,我很高興。"
關若月聽了,只是微微低下了頭。她默然了很久,才輕輕回答道:"少王爺上個月已經成親了。"
簡單的一句話,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雷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只見關若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有些困惑地微蹙柳眉,吶吶道:"他明明說過不會再來的。除非……"
語音中斷,沒有把話說完,他也知趣地沒有再追問。兩人沉默地前行,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大路,穿過一片樹林。遠處,一幢幽靜的竹屋映入眼廉。
"就是這裡了。"關若月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雷拓。"白姐姐住在這裡。她……以前也是在紅香院待過的,會照顧我。"
雷拓點了點頭,深邃的眼神閃了一下:"既然如此,那麼關姑娘,在下這就告辭了。"
"嗯。"她點了點頭,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遲疑了片刻,終於低聲道:"江湖上的事我不瞭解,可是,想來也是許多的風風雨雨……雷公子,往後,還請善自珍重。"
"多謝姑娘。"他低聲說道,望著她纖弱窈窕的身影,心裡突然感到不捨,想要多說些什麼,可是……
她的心中顯然已經有人,而且那個人,是天潢貴胄的平治少王爺。剛才匆匆一瞥,斯文俊美的少王爺顯然對她亦是十分在意……
抿了抿嘴唇,雷拓一抱拳。"關姑娘……多多保重。"最後看了她一眼,便轉過身子,大步地離開了,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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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若月佇立在風中,目送他高大結實的背影愈走愈遠,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外。她又怔忡了一會兒,直到頭頂一聲脆啼,飛過一隻雀兒,才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如夢初醒地提著裙擺,轉身碎步朝那竹屋跑去,敲起了門。
不多時,大門便打開了。應門的是個身形修長,五官深刻的青衣男子。看見她,他的眼中閃過意外之色:"關姑娘?"
"嚴公子,"她微微喘息著,施了個禮。"白情姐在嗎?我……"
"不急。"他擺了擺手打斷她的話,側過身子。"她人在,姑娘先進來再說。"
"謝謝……"才剛踏入門檻,一眼就看見從內房轉出個明艷照人的女子。"嚴逍,是誰……"
麗人的話突然中斷,目光落在關若月身上,訝異地眨了眨眼睛:"若月?"
"白情姐!"關若月如釋重負地迎上去。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怎麼大清早跑來我這裡。"前任紅香院花魁白情一連串地問著,眼睛掃了掃她略帶倦色的臉,立刻扶住了她的手臂,拉著她坐到椅子上,命令道:"坐下慢慢說。"
"我去煮些茶水,你們慢聊。"不等白情回頭,嚴逍已經主動說道,轉身離開,體貼地留下兩個女子獨處。
白情對丈夫一笑,目送他離開,隨即將注意力轉回關若月身上,"好,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關若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把昨夜至今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白情聽著:心中不禁訝異,兩道彎彎的新月眉愈挑愈高。直到關若月說完,她楞了片刻,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天哪!我在紅香院這麼多年,可也從來沒碰到過這種,呃……精采的事……"
看了關若月微紅的臉一眼,她不禁搖頭輕笑。
"那個魯男子!闖進你的房間也就算了,怎麼竟好死不死,偏掉在床上!"
"也不能怪他……那時他被人追殺,又受了傷……"關若月不覺輕聲為雷拓辯解道,低垂著頭,錯過了白情眸中那一抹饒有興味的光采。
"是嗎?"沒有多說什麼,白情淡淡地應了一聲,扯開了話題。"對了,你不是說追殺他的那些人都走了嗎?那為什麼還要他帶你跳窗,跑來我這裡?"
嘖嘖,那種從窗戶開溜的行為,還以為只有她才做得出來呢!想不到天性拘謹守教的關若月居然也會效仿,真是孺子可教也。
"我……看見少王爺到來,我一時心慌,就……"關若月悄悄地扭絞起雙手。"我只是不想讓他知道……"
"去!那個書獃子,理他做什麼?"白情低嗤了一聲,顯然對蕭宇飛有些不滿。"他雖然心地不壞,可是那麼硬邦邦死板板的一塊朽木,呆板得可以!偶爾受點驚嚇,對他來說大概還是調劑身心呢!"
"白情姐……"
"好好,我不說。"知道關若月一定會袒護蕭宇飛,白情聳了聳肩,轉移了話題,關心地問道:"對了,你可知道那個雷拓到底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