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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詹秀敏!柳詠浦一邊加足油門,一邊留心蜿蜒的山路,仍不忘分神咒罵道:該死的女人!

  說要訂婚的人是她,現在說不要訂婚的人也是她;哭哭啼啼要求分手的人是她,現在哀哀泣訴要求復合的人也是她;信誓旦旦不會反悔的人是她,現在扯著嗓門叫後悔的人也是她;總之女人就是這麼麻煩、討厭、棘手的東西!

  對,東西。

  在他柳詠浦的心目中,女人甚至無法稱之為人類的另一品種,就連充做動物也不夠格。

  她們比得上貓靈敏或狗馴服嗎?連這兩種最起碼的家庭寵物都比不過,其他的就更不必說了。

  慢著,或許有人會問:柳詠浦,難道你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不是女人肚子裡頭生出來的?

  他又不是複製羊「桃莉」的同類,當然有父有母,只是母親在他剛升國中一年級那年,即因多年宿疾過世,不過後來父親再娶新婦,並已生下兩位可愛聰慧的妹妹,一家堪稱和樂融融。

  對了,尤其是他那同母異父,也就是死去的母親與前夫所生的哥哥在去年夏天回到睽違十年的家園後,他們這血緣說來複雜、卻完全無礙於相親相愛的一家六口,總算是團圓了。

  哥哥詠炫還在一回國後,即交上一名知心女友,計畫等她學成歸國後,就要共結連理。

  那麼他對於繼母、兩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和詠炫的女友,是否也一貫鄙視與不屑呢?

  當然不是!別說是自己的家人了,就連公司內那些朝九晚五的女職員,詠浦也都心存三分敬意。

  他真正不屑的對象,是那些成天嚷著「女男平等」,卻仍要享盡特權的女人,尤其是身邊一干所謂「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名媛淑女。

  含著銀湯匙出生的她們懂得什麼叫做民間疾苦呢?恐怕連一般生活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偏偏還經常要不讓鬚眉的在父兄的企業中插上一腳,做些名不副實的優差,或者乾脆叫家裡拿出一筆錢來供她們開間精品店玩玩,既能搶先穿用最新的流行服飾,又多一處可消遣。

  比起這些「制式」的大小姐們,秀敏已經算是難得的例外了,而她的例外只在於一個特點。

  那就是:秀敏夠坦白。

  她說自己從小好命到大,出有大車,住有豪宅,年年均往歐美各大國度假,玩膩了索性返樸歸真,到南太平洋的小島上,一住便是三、兩個月,啥事都不做,就單在沙灘上試驗各家化妝防曬品牌的優劣。

  無聊?

  的確夠無聊,但至少她不會故做哀天憫人狀,有事沒事要家中企業出面舉辦什麼慈善晚會之類的活動,供她亮相,或者組團跑到尚有食人族的熱帶雨林去做冒險之旅,藉以上報。

  她從來就不會做脫出「大家閨秀」常軌外的事,也因此他們兩人自從在一場新郎、新娘同為國內工商業鉅子第二代的婚禮上結識以來,才會經常連繫,甚至結伴出遊。

  但天曉得秀敏為什麼會突然發起神經來,竟然說她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戀愛?」記得自己乍聞此訊時,頭一個反應是愕然,接下來便是一陣狂笑。

  「柳詠浦,」秀敏就這一點可取,畢竟是出自家世良好的女子,即便心中再怎麼生氣,表面上仍不動聲色。「你笑完了沒有?」

  看得出來詠浦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卻還是無法完全不笑。「對……對不起,但敏敏,你剛剛說什麼來著?說你想要談戀愛?有沒有搞錯?你——」他手隨聲動,立刻往她額頭上按去。

  「幹什麼啦,」秀敏卻難得粗魯,一巴掌推開他的手說:「前陣子酒後駕車,出車禍後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嚇壞大家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對,是我,」詠浦這下總算不再笑了,卻仍忍不住逗她道:「被嚇壞的「大家」裡頭,包不包括我傳聞中的女友——你啊?」

  「你想得美!」秀敏嘟起嘴來嗔道。

  「那你又說自己想談戀愛。」

  「戀愛一定得找你談嗎?」秀敏小他兩歲,已屆二十八,但許是因為一直生活在溫室中的關係,所以撒起嬌來,只覺俏皮,不感煩膩。

  「你忘了我可是唯一一位既是「國內十大鑽石單身漢」,又是「接班十傑」的青年才俊?和我談戀愛會折損你嗎?不會吧。」

  「什麼鑽石單身漢,什麼接班人,又是什麼青年才俊,」秀敏嗤之以鼻的說:「我看根本就是康崇雨假公濟私,單挑好話來捧你這個未來的小叔。」

  「拜託你公平一點行不行?崇雨以前任職的那家雜誌,可是連咱們業界都公認報導詳實、立場公正的媒體,你五哥不也上了單身漢榜單,還有你三哥,亦列名接班十傑當中,怎麼能說她獨鍾於我?更何況當初她寫那兩篇報導時,別說我大哥還沒回國了,就連我有個異父大哥這件事,業界記得或知道的人也不多,崇雨就更不可能曉得了。」

  「所以我才說我想要戀愛啊!」

  望著她突然轉為熱切的表情,詠浦更加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什麼跟什麼呀?」

  「康崇雨那個小記者跟你的大哥,寶用集團的總裁柳詠炫啊,簡直就是現代版的灰姑娘,真實版的麻雀變鳳凰。」

  「瞧你說的,若非真有情愛,你想我大哥會停下他浪跡四海的腳步?」

  秀敏像捉到什麼把柄一樣,馬上盯牢他道:「愛情?我沒聽錯,對不對?原來我們台灣碧兒的總經理柳詠浦先生,也相信世上真有愛情這麼一回事。」

  「喂、喂、喂,」詠浦不否認心中有著一絲狼狽,但嘴上卻仍一逕死硬。「他們那是例外,哪能當做常態來論?」

  「難道只准麻雀變鳳凰,不許青蛙變王子。」秀敏生就一張飽滿的圓臉,頗具「女主好命」的福相,但此刻卻蒙上一層淡淡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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