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所願也。」迎柏吻上她光潔的額頭低語。
「熾濤。」半晌以後,她喚道。
「什麼?」
「這湖泊叫做什麼名字?」
「水心湖,若水之心。」
「那不就是在說你自己嗎?」楚楚調侃道。
「我從前哪裡敢如此奢想,」迎柏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的說:「若水之心,不過是取它的清澈亮麗,一如你的迷人罷了。」
「可我心中,滿滿都是你呢。」她回過身來,勾住了他的脖子說。
「誤打誤中,豈不更好?」他問她:「真正屬於我的資產,實在不多,楚楚——」
「你自己,就已經是我最珍貴的寶物了,外在的虛名與財富,從來不是我關注的重點。」
「至少也該讓我為你在這水心湖畔,築一精緻小樓吧。」他捉住了她捂到他嘴邊來的小手,逐只親吻起纖纖的玉指。
「那還不如蓋間樸實的大屋,讓孩子們都能來。」
「孩子『們』,」迎柏眼中開始浮現令她心跳加速、不懷好意的光釆。「看來我們得更加努力才行。」
楚楚的面頰火紅,卻沒有扭捏作態,反而主動獻上紅唇,在這美得確如人間仙境的地方,用一路從心中熱至唇上的親吻,與他訂下了無言的誓盟。
由於尚有公事待辦,即便美景誘人,他們還是只在水心湖畔待了三天,就離開了那片綠洲,回到了水流雲在墅。
接下來的幾天,楚楚總趁迎柏出門辦事的時候,到水流雲在墅東北邊的小院去整理她所種植的一些草藥。
迎柏當初看她走到哪兒,便種到哪兒,也曾問她:「西北小院引泉灌溉的花圃,植有紫籐花等各色花種,種類雖然不是很多,但也毋需勞動你自己栽花吧?」
「我種的是草藥,跟純供賞心悅目的花朵哪裡相同;放心,這點活兒,累不著人的。」
「你還得自己種草藥?!」迎柏大感吃驚。
「我能種的,也不過是些普通的紫蘇、辛夷、金錢草和蒲公英等等而已,其實你知道你那片花圃裹,也有不少可入藥的花嗎?」
「真的?」迎柏聞所未聞。
「真的,」楚楚頷首。「比如說百合、曇花、桂花、罌粟花、牡丹、芍葯,都是不錯的藥方。」
迎柏聽她說的頭頭是道,不禁也讚歎有加。「我原以為所有的藥材都要到深山大澗裡去採,不然就是得到藥鋪子裹去買。」
「其他的大夫我不曉得,只知道當初師父跟治化道人學醫,臨下山前,他跟治化道人說:『弟子回去,一無藥、二無針,如何給黎民百姓消除瘟疫呢?』」
「道人怎麼說?」
「他說:『藥草到處有,就靠兩隻手,人人是師傅,處處把心留。』」
「有道理。」
「是啊,後來師父就憑著這匹句話,成為普天之下,人人稱頌的活神仙,我們跟著他老人家習醫,自然也都牢牢記住了那四句真言。」
「並且不忘身體力行。」
「對啦,」楚楚笑問:「跟你們習武很像吧。」
回想到這裡,楚楚腦中不禁掠過一幅先前沒有太留意的景象,就是迎柏突然微僵的臉色,怎麼回事?當時自己有說錯什麼嗎?
怪只怪自己後來便被他迅速恢復的泰然給轉移了注意力,等這趟他回來,她一定要好好的問一問——「應姑娘!應姑娘!你在哪兒?不好、不好了呀!應姑——」
「我在這裡,」楚楚迅速起身,轉到大呼小叫的人面前說:「金嫂,我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快,」這裡的總管之妻一看到楚楚,便拖著她往主屋的方向走。「快跟我到『集虛齋』去。」
集虛齋!那是迎柏的居所啊!「金嫂,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是少爺,他右手受傷,被人用抬的送了回來!」
楚楚一聽,立刻甩開了她的手,逕自加快腳步,飛也似的奔向集虛齋。
穿廊、過院、登階、推門,她的雙腳一步也不曾停下。「迎柏!」
本以為他應該躺在床上,甚至擔心他是否已昏迷不醒,想不到他非但好端端站在小廳內,還正朝著一個驀然轉向她的人大聲咆哮。
「楚楚!」
「師兄?」
叫她的人,竟是彭鶴。「楚楚,你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可不是解釋這件事情的好時機,因為她所有的心力全部都集中在迎柏的身上。
「迎柏,你的手怎麼了?」她衝到他身前去,想看個究竟,卻被他給避開,而回答問題的人,也反倒是滿心不解並開始煩躁起來的彭鶴。
「中郎將的手疾再不治,下次發作時,恐怕就非我彭鶴所能——」
「滾!」迎柏突然大叫:「楚楚,將這個人給我趕出墅外,我不要再看到他。」
「迎柏!」無論重逢前後,總給她一派溫文儒雅、瀟灑自在印象的迎柏,為什麼此刻會變得如此陌生暴戾?楚楚不覺害怕,只感到擔心,他會如此,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傷勢必然嚴重,於是她再度湊上前去,企圖拉他的右手過來檢視。
「讓我看一看——」
「不!」迎柏卻反手推開了她,力氣不大,但因為事出突然,楚楚仍差點被他推倒。
幸好有彭鶴及時過來扶住了她。「中郎將,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初在一片戰火間,救下你的女兒,使你們父女免於承受骨肉分離之苦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被你一把推開的楚楚,你是這樣報答恩人的?」
「師兄,我沒事,」望著迎柏鐵青的臉色和倔強的姿態,楚楚只有更加焦急。
「請你告訴我,迎拍的手,到底是怎麼——」
「出去!出去!」迎柏驀然提過長槍,往彭鶴咽喉前指來。「出去!」
「迎柏,你瘋了?!」楚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他那雙平常盛滿愛意的眼中,如今儘是負傷野獸般的沉痛,若非他執槍的右手抖得教人心疼,楚楚甚至沒有把握自己是不是會立刻衝上前去,賞他兩記耳光,看看能不能將他給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