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的姑奶奶,都聽你的,行了吧。」如風朗朗笑道。
要是讓你們在我眼前稱心如意,我就不叫雲飛揚!飛揚在心底大聲咆哮,想都不再多想的,就往紅萼的右小腿用力彈去一顆她剛吃剩的棗核。
「哎呀!」嬌呼過後,她便往後摔進剛才假意佯稱要跳的河裡去。
其實那河並不深,水流也不急,可是呼天搶地的紅萼非但自己越陷越深,連帶的將馬上衝過去的如風,也一直扯進河心裡去。
「如風,救我,快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
「紅萼,我在救,我已經在救你了,你放輕鬆,不要再掙扎,紅萼!」
雙手環胸,依舊坐在樹上袖手旁觀的飛揚在心底幸災樂禍的說:不是想死嗎?紅萼姑娘,怎麼才喝了幾口水就受不了了?還有你,莫如風,一掌擊昏她不就可以將她拖上岸來了?只不過下手可要輕一點,若沒個分寸,弄傷了「鏢物」,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去跟我表哥交代。
不料卻遲遲不見如風出手,只看到他們不斷的往下沉溺,最後飛揚終於沒辦法再坐視下去,立刻一個飛身甩鞭,硬將紅萼給卷離如風的雙臂,扯上岸來。
等到紅萼被她奶娘、女僕簇擁回車裡去,四下恢復一片平靜時,如風才得空向飛揚道謝。
「小兄弟,請留步。」
「這位大哥還有什麼吩咐?」飛揚盯著全身濕淋淋的如風看,驚愕的發現,眼前的他已盡脫三年多前初見時的青澀,氣勢更充足、神情更篤定、眼眸更燦亮、笑容更迷人,最重要的是,他全身上下竟散發出一股令她幾乎難以抗拒的男性魅力。
就是從那一刻起,飛揚知道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愛上了才僅見兩面的莫如風。
「愛情」,是多麼會捉弄人的一種精靈啊,總在你最預估不到的時刻降臨在你的身上,並引領你去愛最想像不到的人。
「我姓莫,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如風就好。謝謝你,這是我們楚雲莊的一點謝意。」
就在了悟自己已經愛上莫如風的同時,飛揚也已經全盤推翻了她原先的「認親計劃」,所以聞言便佯裝驚訝的問:「你們是楚雲莊的人?」
「是的,如風正忝為莊主的右護法。」
「那位姑娘……?」
「是我們保的一份『鏢』。」
「她很重要?」
「我們接下的每一份鏢都很重要。」
「換句話說,今晚我算是陰錯陽差的幫了你們一個忙?」
「是的,所以請你務必收下這——」如風再次遞上對折的銀票。
飛揚相信那銀票的面額必定不小,但她卻一口打斷他說:「我不要錢,我救她,並不是為了賞金。」
「這我相信,但你幫了我們一個那麼大的忙,如果不收下這點小意思,那教我們又該如何回報?」
「很簡單,你也回幫我一個忙,不就扯平了。」
「哦?」如風似乎覺得他大有意思,便不再堅持要他收下銀票,改而問道:「看來我們之間還有得談,那你是否可以先告訴我尊姓大名呢?」
「我姓雲,名叫飛揚。」
「雲飛揚,」如風讚道:「好名字。」
「你的也不差啊,右護法。」
「說吧,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帶我回楚雲莊。」
「帶你回楚雲莊?」如風顯然有些意外的問道:「為什麼?你從何處來?怎麼會想要進莊裡去?」
「右護法又怎麼會進鏢局裡去呢?」飛揚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詢問,見他被自己反問得一愣,便又馬上接下去說:「你瞧,在江湖中打滾,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思、想法與過去,對於楚雲莊『天下第一鏢局』的美名,我素來景仰。想要進去當然不會只是為了安身,更想要揚名立萬,而我既然懷抱這樣的志向,就一定會謹守本分,力爭上游,絕對不會給引薦我進去的人添麻煩。在我看來,右護法有我這一番保證,應該就會覺得已經足夠,英雄不論出身低,不是嗎?我就完全不想知道你的過去。」
如風聽了他一番宏論下來,不禁仰頭大笑道:「說得好!好一個英雄不論出身低。」
「右護法?」飛揚知道只要有身為護法的他保薦,那麼自己進楚雲莊的心願,就等於已成功了大半。
「好,如風就幫你這個忙。」
「口說無憑,請右護法與飛揚擊掌為盟。」她率先舉起手來,掌心向他。
「那有什麼問題,來!」如風豪爽的應道,一隻赤掌即往飛揚擊來。
兩掌一擊,如風便感覺到這瘦削干黑的小子,其實內力深厚,不容小覷。而隔天帶他回楚雲莊後,也就開始了兩人共處三年多的日子。
飛揚啊,飛揚,後來她經常自問:是誰曾經大言不慚的說「我才不要跟他在同一個地方共處十幾天」的?結果呢?
結果他不但在剛薦她入莊的初期,時時照應她、處處維護她,更在她接替退隱還鄉的孟剛,成為天闊左護法的五個月後,和她結成默契十足的最佳搭檔。
不過除了這項特點以外,莊內上上下下更清楚的另一件事,則是莊主的兩位護法,平時最愛以鬥嘴來消遣彼此。
想到這裡,飛揚頓覺有些疲倦的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嘲笑自己過往一切無謂的矜持。
最早她離家赴京,其實是跟喜歡安排女兒婚事的父親賭氣,故意出外走走的成分居多,至於會去到什麼地方,又要在外面的世界待多久?坦白說,飛揚並沒有想得大多。
豈料在河畔與如風的巧遇,卻改變了她原本只想尋親,認認表哥、體會一下鏢局生活滋味的計劃,讓她的生活從此呈現出與過往迥異的風貌,掀起陡然的鉅變。
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想過要表明身份,和天闊認親,但隨著在莊內呆的時間越長,擔任的職位越高,與如風的接觸越多,恢復女兒身的事,似乎也就顯得越難。
尤其是如風對過往絕口不提的習慣,以及風流成性的表現,更經常刺痛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