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坐起來嗎?」她手忙腳亂地拉開他壓在身下的棉被,勉強將他安置回枕上躺好。「你有沒有冰枕?退燒藥?」
沒等他回答,她已經衝下樓去,幾秒鐘之後就帶著冰枕和一臉盆的冰塊上來。將冰枕墊在他的頭底下之後,她擰起毛巾覆在他的額頭上。
「謝謝。」他喃喃道。冰涼的毛巾的確使他舒服多了。
「不客氣,你也幫過我嘛。」她在他床邊坐下,將溫度計塞到他的嘴巴裡去。「含著,不可以說話。」
他乖乖地閉著嘴巴,像個溫馴的孩子般任她擺佈。她轉移視線,看見他床邊的茶几上還擱著半壺咖啡和一個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咖啡壺是冷的,看來這是他昨天的晚餐。天知道他發燒多久了?
她拿起他擱在床頭的退燒藥,仔細閱讀著上頭的使用說明。
「你吃過藥了嗎?」她轉過頭來問他。
「吃過了。」
「多久以前?」
「唔。」他想了一下。「我忘了,大概是昨天半夜吧。」
「顯然沒有效。」她下了結論,摸摸他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一臉嚴肅地訓誡道:「我就說吧,誰叫你老愛半夜去海邊吹冷風?多虧我來找你,否則你可能死在這裡都沒有人知道。」
她拿出他嘴裡的溫度計看了一下,然後皺起眉。站起身,她劈劈咱咱地走下樓去倒了一杯水後回來,扶他起身吃藥和喝水。他躺回枕上,感覺她柔軟的小手溫柔地在他臉上輕拂。
「我幫你拿了幾個三明治上來,你肚子餓要記得吃喔。」她半命令地叮囑道,一面絮絮叨叨著「這麼大個人還不會照顧自己」之類的話。他傾聽著她細細柔柔的嗓音,凝視那張快速蠕動的小嘴兒,忍不住泛起笑意。
「任小姐?」他用濃重的鼻音說。
她停了下來。「什麼?」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彷彿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抿了抿唇。「我是想來看看你頭上的傷有沒有好一點。」不過由這情形看來,可能他的病還更嚴重一些。
「喔。你給的那個藥很有效,我的頭已經恢復原來的大小了。」他的唇角慵懶地揚起,令她腦中警鈴聲大作。
危險!她匆匆地栘開視線。她究竟是怎麼了?他現在正發著高燒,搞不好還兼神智不清,然而他的凝視卻令她感到不安和……緊張。
而由他唇邊加深的笑意看來,他顯然也察覺到這一點。
「我瞧見你的冰箱裡有很多食物。」她轉移話題。「你都自己開伙?」
「不算是。我有個管家武太太會定期過來,她會幫我補足冰箱裡的東西,我只要用微波爐加熱就好了。我不在這裡時,這兒也是她負責打掃的。」
「噢!」這麼說來,她昨天見到的那位婦人就是武太太嘍?不知怎的,這個消息令她原本緊繃的身軀放鬆了些,她的心雀躍的令人生氣。
「聊聊你吧。」他將雙手枕在頸後。「你一個人住在這兒?沒有男朋友、情人?」
她不置可否地聳肩。「我不喜歡去哪裡都得向某個人報告行蹤。」
康諾有些意外。他以為像任宛靈這樣的女人,身邊沒有十個八個追求者才是見鬼了。「你身邊的男人都瞎了眼嗎?」他慢吞吞地道。
「不,只是我很挑剔!我要的是能讓我心跳加快、膝蓋發抖的男人,只可惜至今尚未遇到。」
「是嗎?」他再度露出令她失神的迷人笑容。那些藥怎麼還沒發揮效用?
「我該走了。」她抑制住紊亂的心跳,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來……」
她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拉住她的手臂,令她重心不穩地跌向他,他順勢一滾便將她壓在身下。
四目相對,氣息交融,他的臉龐近在咫尺,她突然覺得無法呼吸。他溫暖結實的重量壓在她身上,頤長且幾近一絲不掛的身軀和她綿密相貼,令她的心臟狂跳的幾乎要躍出胸膛。
一等氣息回復,她立刻掙扎著想推開他,然而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胸膛就被吸住了。他的雙手探入她頸後的髮絲並且固定,嘴唇朝她俯了下來,封緘住她輕啟的紅唇。
那個吻溫暖而美妙,輕柔且極盡誘惑地磨蹭著她的唇,令她的氣息為之中斷。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掐進他的肩膀肌肉,感覺他溫熱的舌尖探入和她交纏,嫻熟地挑起她的回應。她的身軀因他輕柔的愛撫而開始發燙,所有感官為之焚燒。
過了好久——也或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他的唇離開她的,轉而輕吮她頸部細嫩的肌膚。「宛靈。」她的名宇出自他的口中,恍若一聲愛撫。
理智在剎那間返回。任宛靈猛地睜開眼睛,臉頰倏地燒的通紅。她用力推他。
「康諾,你這混蛋。讓我起來。」她用手去槌他的肩膀,但他文風不動。
「康諾?」這回她試探性地輕喚,卻只聽見輕微的鼾聲,顯然方纔的藥已經在他體內發生作用。她放鬆了下來,簡直哭笑不得。
重新將他安置好之後,她坐在床邊凝視那張俊朗的臉龐,不自禁地伸手撩起他額前的一絡髮絲,訝異那竟是如此柔軟。睡夢中的他看來好年輕,眉宇之間甚至帶著一抹稚氣,隱約透出疲累的痕跡。
他累壞了。她猝然醒悟。這段日子以來他肩負的壓力不是外人所能想像,才會讓他一放鬆下來就病倒了。想到他是那麼努力地想挽救父親的事業,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溫柔的情緒。
搞清楚,她可是來這兒教訓他的,怎麼能同情起他來了?她甩甩頭,將那抹不受歡迎的情緒推出腦海,起身退出房間。看在他目前是個病人的份上,方纔那一吻就姑且便宜他了,等他清醒之後,她絕對要好好找他算這筆帳。
隔天,任宛靈站在陽台上往康諾的屋裡瞧,只見屋子裡一片靜謐。
難不成他病的更嚴重了嗎?她一整個早上忐忑不安。雖然她已經決定這和她無關,但他好歹也是她的鄰居,如果她就這麼不管他,他很可能要等到屍體長蟲發臭時才會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