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看輕自己了,宛靈。就算你不是日東集團的千金小姐,光憑你的外在條件,男人也會爭相追求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了?」
從兩天前她見到那個「薇安」開始!她悶悶不樂地想。在認識康諾以前,一向只有她對男人頤指氣使的份,從沒有人令她感到如此受挫和郁卒。
曾經對男人睥睨不屑、驕傲的不可一世的任宛靈,居然也有感到自卑的時候?這要讓她那些姊妹們知道,鐵定會笑掉大牙。
石伊玲還想說話,斜眼瞧見馬偉傑正朝屋裡走來,她只好住了口。
「宛靈。」馬偉傑走進客廳,待見到四周簡陋的傢俱時微皺起眉,但他極有風度地不作評論。「我這麼突然跑來,會不會造成你的不便?」
「怎麼會?」任宛靈擠出微笑。
「你未免太抬舉自己了,馬偉傑。」石伊玲睨了他一眼,然後才轉向任宛靈。「我和馬偉傑住在福華飯店。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飯?」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頭。「好。」
「那明天早上十一點,我和伊玲來接你?」馬偉傑趕緊說道。
任宛靈再次點頭,看著馬偉傑臉上浮起釋懷的微笑。
或許她真該聽從伊玲的建議,和馬偉傑把話講清楚。她沉吟著,看著馬偉傑和石伊玲消失在門外。康諾在此時提著水桶走了進來。
「你有沒有毛巾和吹風機?」他問。
「有。」她走到浴室裡,將他需要的東西拿給他。
「那位馬先生是你的追求者,嗯?」當他們合力將狗吹乾時,他問道。
「不干你的事!」她仍然不想理他。
「那傢伙看來還不錯。」他依舊滿含興味。「他是幹什麼的?」
「某大集團的少東,家財萬貫、溫柔體貼,對我百依百順。」
康諾輕吹了一聲口哨。「既然他條件這麼好,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他?」她瞪了他一眼。
他邪邪地一笑。「因為他不能讓你心跳加速、膝蓋發抖!」
如果目光能殺人,他大概早就萬箭穿心了。
她不想理他地轉身離開,他卻更快一步把她拉了回來。她發現自己的鼻子正對著他的胸膛,身體被他困住。「放開我!」她咬牙切齒地道。
「你在生氣?」他低下頭去看她的眼睛。
任宛靈的身子仍然僵著。對,她就是在生氣!她生氣是因為他說對了,她生氣是因為她痛恨自己如此在乎他,而他卻該死的不當一回事。
「聽我說,宛靈。」他用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不讓她移開視線。「薇安是我的朋友,這回她只是利用休假到台灣來看我,如此而已。」
「如果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她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他的唇已經霸道而堅定地堵住她的,令她立刻忘了所有的異議。
好一會兒之後,康諾才離開她的嘴唇,在她的耳際沙啞低語,「或許我是太過自負,但我可否將你的怒氣,解釋為你在嫉妒薇安?」
「才不是,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的聲音悶在他的胸膛裡。
他低聲輕笑,一手掠過她的髮鬢。「我說過我並不複雜,宛靈。對我而言,喜歡一個人是件簡單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你令我深深著迷,而我相信你也有相同的感覺。」
他的黑眸裡笑意閃動,但語氣卻是嚴肅的。她避開他的凝視。「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喜歡我哪一點?」她鼓起勇氣問道,直視著他。「你不瞭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其實我的脾氣很壞,也沒有一手好廚藝,更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小女人……」
「我也這樣覺得。」
見她掄起拳頭,他笑著擁住她。
「這個問題考倒我了。」他半晌後才慢慢地道:「過去這一整年,我的生活經歷了劇烈的波動,我幾乎忘了該怎麼微笑,直到遇見你之後,我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有了繼續面對未來的勇氣。在你出現之前,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有好半晌,她只是無言地注視著他。這番告白應該能讓她感到滿足的,她想著。然而他只說了她令他著迷,卻沒有說他愛她,這令她心裡閃過一陣失望和悵然。
「這只是巧合罷了。」她低聲道。「你累壞了,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不管你在此刻遇見任何女人,你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康諾看著她落寞的表情,即使他心裡很清楚並非如此,但也不打算和她爭辯。
「你得換掉身上的濕衣服,不然會著涼的。」他吻吻她柔嫩的頰,柔聲說道:「待會兒我們去吃飯。我發現了一家餐館很不錯,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一面說著,雙手在她裸露的胳膊摩挲,似乎想將自己的體熱傳達給她。儘管她的心緒仍然混亂,這個溫柔的舉動卻仍觸動了她的心靈深處。
她努力甩掉那抹悵然,朝他漾開微笑。未來太遙遠,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在一起,那就夠了。
輕啜著杯中的咖啡,任宛靈傾聽著空氣中流洩的琴音,石伊玲和馬偉傑則分別生在她的右邊及對面。
「你一定以為是伊玲告訴我你在這兒的,對不對?」一入了座,馬偉傑便滔滔不絕地發表談話。「其實是殷馗告訴我的。是我去向他苦苦哀求,告訴他這關係到我的終身幸福,他才勉為其難地告訴我你在這兒。」
說完他自以為幽默的笑了起來,只不過任宛靈沒搭理他。
「他來找了我好幾次,我拗不過他,只好帶他來了。」石伊玲適時地化解了馬偉傑的尷尬。
「我向公司請了兩天假,明天下午就得趕回台北去了。」馬偉傑說。「宛靈,如果你想到南部來渡假,應該住到飯店裡來才是:那問簡陋的舊房子根本……」
「我倒覺得那兒沒什麼不好。」任宛靈淡淡地道。「大小姐的日子過慣了,我也想知道不靠老爸養我,我自己該如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