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了閉眼睛,手指在膝上握緊。「你為什麼要將這件事告訴我?」
「因為我同情你,也看不慣他們沙家如此利用你,將任何事都當成生意般公事公辦。如果你爺爺沒死的話,現在的沙氏集團有一半都會是你們官家的,你原本可以不用孤苦伶仃地在育幼院長大、看人臉色過日子。
「而沙漠,他根本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你,畢竟用錢誘使你答應他的條件,和將沙氏集團一半的股份讓渡給你相比,這筆交易簡直划算太多了,你說是嗎?」
「你是說,沙漠一開始就知道這回事?」她深吸了口氣,呼吸不穩地道。「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難道不知道我也有可能知道這件事?」
「你知道又如何?你有什麼能耐對付他、對付財大勢大的沙氏集團?」溫黛綾聳聳肩膀。「他只不過冒了一點險,而他成功了,不是嗎?」
官茉彤垂下目光,感到心口掠過一陣抽痛。「既然他是這樣一個人,你為何還愛……」她咬住下唇,無法說完整句話。
「為何還愛上他?」溫黛綾幽幽地道,語氣頗有認命的意味。「是啊,我也這麼問過自己。明知道他的野心大過一切,我還是離不開他,我不希望你也步上我的後塵。」
見官茉彤視而不見地凝視著前方,一絲勝利的神色閃過溫黛綾的眼底。她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官茉彤,戲劇化的歎了一口氣。「相信我,沙漠和你只是玩玩而已。他前兩天還和我商量該如何擺脫掉你,因為他已經對這樁荒謬的婚姻感到厭煩,他根本不想再忍受五年……」
「我不相信。」她掙扎地道。「沙漠不是這樣的人!」
「是嗎?」溫黛綾往後一仰,那雙精心描繪的丹鳳眼傲慢地斜瞟著她。「你有多瞭解沙漠?」
見她別開頭去不發一語,溫黛綾的嘴角浮起陰沉的微笑。「你不瞭解,是嗎?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對他而言,任何事都是生意,都是一種手段、一種圖利的方法罷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們之間的交易、知道你是他用兩百萬美金收買的假妻子?」
見她臉色倏地刷白,溫黛綾雙手一攤。「既然你想知道,我索性就再說得明白一點:有幾回沙漠假借公事的名義晚歸,其實都是在我那兒。他要我等他,等他結束你和他的關係之後,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我們兩個在一起……」
「別再說了!」她猝然出聲,感到五臟翻騰、心在滴血,溫黛綾臉上得意的神色令她心如刀割。真的是這樣嗎?老天,他怎麼能如此欺騙她?他要求她對婚姻忠誠、要求她履行婚姻的誓約,然而他和溫黛綾卻仍藕斷絲連,從來沒有斷過。
「事實的真相總是很傷人的,趁早認清沙漠的真面目也好。」察覺自己的話已經達到目的,溫黛綾故作惋惜地道:「依我看,你那位青梅竹馬的情人也算是個青年才俊,你倒不如乘機向沙漠狠狠的敲詐一筆,然後和你的情人雙宿雙飛;只要能擺脫這樁婚姻,我相信沙漠一定不會拒絕你的要求的。」
她說完隨即優雅地起身。「我話就說到這兒,你自己好好想想。」
直到溫黛綾離開後許久,官茉彤仍然瞪視著她離去的方向,呆坐在原位。理智告訴她,溫黛綾的話不全然是可信的,她很可能只在挑撥離間罷了。然而……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呢?她惶然地直視著前方,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沙漠不愛她,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嗎?為何從溫黛綾口中印證了這一點,會令她如此難受,感覺心像被劃開了一道深長的傷口。
她用手蒙住眼睛,發出一聲淒楚無奈的歎息。
時間已經將近午夜。
官茉彤站在陽台前,凝視著庭院中在夜風裡搖晃的樹影,思緒卻飄到好遠好遠的地方。下午和溫黛綾的一番對話仍在她腦海中盤旋縈繞,伴隨著一股隱隱的不安揮之不去,令她根本無法成眠。一整個下午,她細想了很多,關於沙家和官家可能曾有過的恩怨。在她的成長過程中,爺爺從未向她提過此事;也或許爺爺早就不再計較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追根究底?
她的手輕撫著肚子——這是她最近的習慣性動作。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沙漠關於懷孕的消息,他會感到高興嗎?然而不管如何,她仍然為孩子感到興奮,幻想著孩子的長相、想著她和沙漠的未來……
她旋過身,突然再也無法獨處。她知道沙漠正在書房裡和沙東閔商討公事,這是他們近日來的例行公事。她十分樂意見到他們父子之間逐漸和平的跡象,也知道不該在這時候去打擾他們,然而現在,那股迫切的壓力令她再也無法忍受。
她步出臥室朝書房走去,在走廊上遇見正要敲門的李嫂。
「還沒睡嗎,少奶奶?」李嫂有些訝異。
她勉強按捺住激動的情緒,朝李嫂擠出一絲微笑。「我正想到書房去看看沙漠工作的情形。他和爸爸還在書房裡嗎?」
「老爺已經回房去休息了,少爺還在忙。」李嫂微笑地道。「我幫他準備了一些小點心,讓他補充體力。既然你也要到書房,就順便幫我帶進去給他吧,他大概忙得連吃晚餐的時間都沒有!」
將手上的托盤遞給她,李嫂轉身走開了。
直到李嫂圓胖的身子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官茉彤才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入內,她一眼便瞧見沙漠正坐在書桌後,和他手邊的工作奮戰著。
「放著就好,李嫂。」沙漠漫不經心地道,連頭也沒抬。
察覺沒有回應之後,他抬起目光,而後緩緩地微笑。「是你。」
即使已經工作了一整天,他看來仍然神采奕奕,那英俊迷人的笑容足以奪走她的呼吸。
「還在忙嗎?」她柔聲說道,探頭去看他手上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