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我正準備回房去。」他往後沉向椅背,朝她挑起一道濃眉。「怎麼,一個人孤枕難眠,所以想到這兒來找我?」
「才不是呢。」她嬌嗔地道。「人家……關心你嘛。」
她臉紅困窘的模樣可愛極了。沙漠低聲笑了起來,一把拉過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不顧她抗議地作勢輕咬她的頸項。她手上的托盤危險地往右傾斜,她掙扎著保持平衡。「沙漠,別鬧。」
「別動,我只要抱著你就好。」他強壯的臂彎環緊她纖巧的身軀,鼻子輕柔地磨蹭她的頸項,吸進她身上甜蜜誘人的香氣。她突然有一股衝動,想伸手撫過那濃密的黑髮,卻又硬生生地控制住自己。她似乎給予、付出的太多了,然而沙漠卻仍始終對她有所保留、不願意對她全然敞開自己。
「李嫂告訴我你最近不太舒服。」他在她耳邊低問。「是不是太累了?」
她微微一顫,注視著他擔憂的眼睛,他眼底的關懷之意絕不是假裝的,就好像……他在乎她。一絲渴盼由心底升起,她緊緊地依附著這個信念。
「我沒事。」她勉強一笑,略微不穩地開口道:「今天溫黛綾約我出去見面。」
「喔?」他仍然摟著她,用一手去翻閱桌上的公文。「她找你做什麼?」
「她告訴我,我們的爺爺是舊識,他們是一起創立沙氏集團的合作夥伴。」她屏住氣息,感覺他身軀微微一僵。然而她沒有停止,一古腦兒將今天下午和溫黛綾的那番談話略述了一次。
在此期間,沙漠一直沉默著,聽著她娓娓道出一切。說完之後,他們之間有了好一陣子的靜默。「她說的是真的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沙漠靜寂了半晌。「沒錯。」他簡單地說道。
她困難地吞嚥了一口。「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過我?」她低聲問道。
「爺爺從來沒有和我們提過這些,我和爸爸也是前些天才知道這件事。」他的手臂仍然緊擁住她,柔聲說道:「既然我們已經如他所願的結婚了,也算完成他老人家的一樁心願。除非你因為這件事而對我有成見,那就另當別論。你會嗎?」
「我不會。」只是我希望你對我坦白,告訴我你所想的一切。她沉默地偎近他。她想相信他!天知道她多麼想相信他,然而他們之間新生的情感仍是如此脆弱,她甚至不敢問他是不是還愛著溫黛綾,害怕那會是個肯定的答案。
「那就好。」他吻吻她的唇畔。「以後這麼晚就別等我了,嗯?」
她沒有說話,纖細的手臂緊環住他的頸項,發間清新的香氣飄進他的鼻端,令他腰間一陣騷動。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輕柔地封住那柔軟誘人的紅唇。
然而她沒有回應。她雖然沒有抗拒他的吻,身軀卻顯得有些僵硬。他將她推開一臂之遙,垂下眼來在視她的眼睛。她的表情看來沒什麼異樣,只有那雙水汪汪的美眸稍微洩露了她的不安。
警戒在他心底升起。她是否有事情瞞著他?或者……她在擔心些什麼?那天在辦公室和溫黛綾的一番對話又在此刻浮上腦海,令他倏地抿緊薄唇。她的不安是否和翁季倫有關?她是因為和翁季倫私下會面而感到心虛嗎?
即使他不相信溫黛綾的指控,然而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嫉妒得快要發狂。他甩甩頭,費力地將這不受歡迎的思緒推出腦海。
「怎麼了?」他的嗓音不在他預期中的粗啞。「是不是你生病了?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他說著便要站起,她驚慌地抓住他的手臂。
「不,不要。我沒有生病,我……」她必須告訴他,趁勇氣消失之前。她咬住下唇,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我懷孕了。」
懷孕?沙漠的身軀頓時僵住。有好一會兒,他就這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著她眼裡閃爍的猶疑和不確定。溫黛綾的話如鬼魅般在他腦中閃現:他們可一點也不像老朋友敘舊,反而像是對熱戀中的情侶呢……燃燒般的痛楚撕裂了他的心,令他幾乎無法思考。
「沙漠?」她暈眩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推開她,起身大步走到落地窗前;再回過頭來時,他森冷的表情令她不寒而慄。
「誰的孩子?」他冷冷地問。
她瞪視著他冷酷的臉龐好一會兒。然後,思緒慢慢回來了。「誰的孩子?」她喃喃地重複,驀然明白了他的指控,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你可真不願意浪費時間啊?」他一個大步來到她面前,大手猛地攫獲住她的手臂。「這是你和翁季倫商量之後的決定嗎?因為你知道一個孩子可以更快擺脫掉我、拿到高於兩百萬美金的價碼,所以決定不再浪費時間!」
「你混蛋!」她跳了起來。「孩子當然是你的。我和季倫從來沒有……沒有……」她感到喉嚨梗住,無法說完所有的話,那凝聚在胸口的疼痛幾乎讓她無法忍受。噢,他怎麼敢……他怎麼敢這樣懷疑她?
「是嗎?」他眼底的兩簇火焰暴跳,額上浮現青筋。「你和翁季倫都是孤兒,你們都知道錢的重要性。別告訴我你和他之間有多清白,我不信!」
她的拳頭握緊,淚水熨燙著她的喉嚨,令她幾乎無法出聲。她倔強地將淚水眨了回去,她絕不能在他面前崩潰,好讓他嘲笑她。
「如果你要這樣想,那就是吧。」她極力克制內心的顫抖,用和他一樣冰冷的語氣迸出聲,「既然你不相信孩子是你的,這樁婚姻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我會馬上簽離婚協議書,讓你可以順遂心願地打發掉我,你滿意了吧?」
她說完正想往門口沖,他更快一步地鉗握住她的手,將她壓制在房門上。她掙扎著,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幾個月來的嚴重害喜和紛擾的思緒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她的掙扎頹然是蜻蜓撼樹,她根本掙不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