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痛苦難道沒有結束的一天嗎?
「這就是你接近繆令襄的原因?」范洛亨瞅著他片刻。「你打算親自找出答案,印證繆令襄是否就是杜嫻綾?」
「有何不可?我並不介意陪她玩這個小小的遊戲。」他微微牽動嘴角,笑意卻不曾進到他眼裡去。
「如果杜嫻綾五年前不告而別,她為什麼要換一個身份再回來?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她難道不知道你很有可能認出她?」他直率地道:「你將自己逼進死胡同裡了,叢皓。這又是何必呢?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叢皓沒有馬上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轉動著手上的酒杯。
「洛亨,幫我一個忙。」他靜靜地開口道:「找人去查查繆令襄的身家背景,包括她在美國的工作、交友圈,還有她的哥哥繆司權。我要知道她在美國的一切,愈清楚愈好!」
范洛亨的眉頭微微緊蹙,顯然對他的決定有些不以為然,但仍然點點頭。「沒問題!不過我還是認為你在浪費時間。」
「是不是浪費時間,我們就等著瞧吧。」叢皓似笑非笑地道,臉上陰沉的表情卻令范洛亨不寒而慄。他不認為繆令襄和杜嫻綾會有任何關聯……
但如果有,那麼繆令襄的麻煩可大了。
***
從一開始,繆令襄就知道叢皓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只要他對某一件事情產生興趣,那麼他就絕對會堅持到底,直到達到目的為止。
只是她沒想到,他竟會對「繆令襄」維持了這麼久的興趣。
當看。見那部深藍色的轎車在門前停下時,她並沒有多大的意外。她看著他下了車,黃昏的陽光灑落在他的髮梢,令他看來更顯高大,即使西裝筆挺,他渾身散發出的陽剛氣息仍然令人不
容忽視;那抹潛藏在身軀下的壓迫感熾熱而危險,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美洲豹。
繆桀察覺到她停止了念故事書,疑惑地抬起頭來看她。「姑姑?」
叢皓合上車門,毫不費力便發現那個清麗的人影正坐在門廊前的長椅上,膝上還攤著一本敞開的故事書;繆桀則坐在她的身邊,看樣子她正在給這小子說故事。
他來到他們面前,「嗨。」
「嗨。」繆令襄表情冷淡,努力不洩漏出任何心思在臉上。他來幹什麼?
叢皓的視線並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他轉向繆桀,微蹲下身,給了他一個和煦如陽光般的微笑。「哈羅,我知道你叫小桀,對不對?你還記得我嗎?」
他笑咧了嘴,一隻小胖手仍緊緊地拉住繆令襄的衣袖,那對骨碌碌的大眼在他臉上轉。「記得,你是上次來過的叔叔。」
「答對了,叔叔給你帶模型玩具來了。」他將模型玩具從身後拿出,繆桀立刻雙眼一亮,但隨即猶豫地看了繆今襄一眼。
「叔叔帶玩具給你,你要說什麼?」她柔聲道。
「謝謝叔叔。」他快樂地尖叫一聲,雙手抱住那個大大的模型玩具,跑到庭前的草坪玩耍去了。
「我前幾次來時都是晚上,沒有仔細看過這幢房子。」叢皓將視線從繆桀身上上轉了回來,打量著這幢獨門獨院的花園別墅。「這是你的房子?」
「不是。」為什麼她覺得他問這句話別有深意?「這幢房子是蕭伯伯的,他體諒我只在台灣待一段時間,所以暫時將房子借給我住。」
見他沉默不語,她深吸口氣,裝出輕快的口吻,「有事嗎,叢先生?」
「事實上,有。」叢皓的表情絲毫未變,眼神卻變得銳利。「你那天晚上為什麼不告而別?」
她避開他的目光,知道他指的是上個禮拜她從遊艇先行離開的事。「我那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提早走一步。」
「借口!」他的聲音十分柔和,森冷的表情卻令她微微戰慄。她記得他這種表情!每當他必須在公事上下達重要決策時,他臉上便是這種懾人的冷靜表情;而現在,這種表情幾乎令她害怕起來,她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的加速著。
「除此之外,你覺得還會是什麼?」她故作不懂。
他向前一步,一手撩起她肩上散落的髮絲。「你連當面告訴我都嫌麻煩?」·
她往後退。「你還有朋友在,我不想打擾你。」
「沒有人告訴你,不告而別是很糟糕的方式嗎?」他的手在她頸後輕撫,溫熱的氣息吹拂過她裸露的頸項。
「我以為我已經將我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她開始心慌意亂,但仍努力不被他逼近的胸膛所影響。「你是個有未婚妻的男人,這樣的來往似乎不太妥當。」
「你回吻我的時候,似乎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她的臉頰一陣燥熱。「我不想和你有所牽扯,叢先生。我只想要一個工作機會,既然你不打算聘用我,那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再這樣下去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恐怕很難,因為我們已經牽扯上了。」他的聲音柔和得嚇人。「你大費周章接近我,真的只為了這個目的?」
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回復冷靜。「我不懂你的意思。」她鎮定地道。
他有半晌沒有說話,那對黝黑的眸子深不可測。她不安地挪動身子,命令自己直視著他。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什麼,叢先生。」繆令襄擠出一個假笑,克制著想落荒而逃的衝動。「你來找我,當然不會是專程來拜訪我的,畢竟你身邊名媛淑女眾多,應該不會有時間……」
「我來,是為了問你一個問題。」他非常輕柔地道,目光炯炯。「或許我該說,我是來找尋一個答案。」
他溫和的嗓音令她不寒而慄。「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你不覺得這種把戲已經玩夠了嗎?該是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了,你不認為嗎?」叢皓聲音譏誚地道:「或許我該問,你是她嗎,令襄?或者,我該叫你——杜嫻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