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你是那姓劉的女兒——」屠夫人在心中吶喊道。哇哈哈哈!
「再說一次,我是歡喜堂老闆的女兒,我叫常家寶!不姓劉!」她兩手叉著腰,惱極了。到底要怎樣才能放她走啊?
突然,杜非插話進來。「歡喜堂?是不是那家位在東都,菜單上有道菜叫『冬筍炒肉』的歡喜堂?」冬筍炒肉是杜非的家鄉菜啊!
還沒開口稱是,楚進也說了。「歡喜堂?是不是那家要排一個早上的隊,才買得到燒鴨的歡喜堂?」每回行經東都,他必到歡喜堂買只燒鴨啃個痛快!
說著說著,連屠夫人也加入。「歡喜堂?哦,我想起來了,他們有一道菜叫『柳葉清蒸糟鱗魚』,那味道之香——」
「入口即化!」三人異口同聲。
「那你們覺得那個……」
「噢,棒極了……」
「呼,好吃啊……」
天殺的,他們竟然無視她的存在,當場熱烈討論起她家的菜!
噫?靈光一閃,常家寶有個好主意。
「如果我現在就能證明我不是劉家小姐,你們是不是可以馬上放我走?」
三人戛然止住討論,六隻眼睛直盯著她。
常家寶不慌不忙,娓娓道來:「劉家小姐是大家閨秀,嬌得很,她不可能會做歡喜堂的菜,要是我做得出來,我就是常家寶,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既然弄錯了,沒有不放人的道理吧?」他們剛不是還說,自己的格調跟一般強盜有差嗎?她就是衝著這句話,認為他們不會言而無信。
一雙身在綠林打滾多年的銳利眼睛直盯著她,屠夫人不得不承認,這丫頭的確沒有富貴人家的驕縱氣,也不像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而且從她一醒來發現自己被人擄走,不但不慌不亂,更是想盡辦法要讓自己離開屠家寨。
那姓劉的女兒,會有這種膽量嗎?
試試便知。
「好,就這麼說定。杜非,帶她去灶房。」
「等一下。」她話還沒說完。「我需要有個助手。」
看屠夫人遲疑了下,她趕緊再解釋。「這裡的灶房我用不慣,需要有個熟門熱路的人幫忙準備我要的東西。」
「杜非——」
「夫人,負責伙食的阿昆下山採買,天黑才回來。」杜非說道。
「那就由你派個兄弟給她。」
「是。」
不過常家寶真能做出歡喜堂的名菜嗎?
***
「我做得出來才有鬼!」
常家寶在灶房外煩躁的來回踱步。她家開食堂、她又愛吃,可她卻從來沒有下廚的經驗。她熟知每一道菜的內容,卻不知道要如何把材料烹煮成真實的菜餚。
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幫忙的助手還沒來,不如趁這機會逃跑。」她喃喃自語。「不行、不行,要逃,也要等熟悉環境之後再逃,現在落跑,無疑是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屠夫人警告過她,那不像是謊話。
她雙手交握,繼續來回踱步碎碎念。
「希望幫忙的人有點天分,我把材料告訴他,應該就能做得出來——吧?不管怎樣,至少也得先經過我這張嘴,要是不行,就想辦法換人,再跟他們要求一個可以做菜的人。對,就這麼辦!」
這是她惟一的希望。
左顧右盼,幫忙的人還沒出現。
「還不快點來……要是不行,也好趁早把你換掉……」
常家寶太專注於眼前的問題上,沒發現不遠處有道黑影撲高、縱低,幾個起躍間,往這兒走來。
屠烈回來了!
他回來看看,真的只是「看看」。他的打算是,繞行寨子一周,留個話給娘親證明自己回來過,省得他娘又去找雲九煥麻煩。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正門不走,翻牆進屠家寨。
直到他走到灶房前,常家寶才發現到他——
屠烈一看到常家寶,直呼自己實在太大意了!他以為這個時間灶房應該不會有人才是,想不到走來,正好被撞上——
正思索著要怎麼解決掉眼前的人,常家寶早他一步開口。
「你總算來了,我等了你好久耶,快點、快點——」嬌俏的人兒手叉腰,鼓起腮幫子佯嗔,隨即揮手示意他進灶房。
奇怪,這女人怎會知道他今天回來?而寨子裡怎麼會出現這麼年輕的小姑娘?瞧她這身打扮,像是城裡有錢人家的閨女……難不成……屠烈腦中浮出一堆問題,方要整理出一點頭緒,又被常家寶打斷——
「快點進來呀!」這大個兒還杵在外頭做什麼?
「要做什麼?」屠烈高大的身軀站在門前,顯得那扇門好小、好單薄。
「我要教你做菜。」
濃眉微挑。「你知道我是誰嗎?」屠烈心想,八成是認錯人了。
常家寶嗯一聲。「對哦,還沒請教你大名。不過我先跟你說,杜非剛才先帶我去貨倉拿材料,喏,就那些,我已經幫你洗好了。」做菜她不會,洗菜倒是還勉強幫得上忙。
「你搞錯人了。」簡單一句話,屠烈決定轉頭走人。突然又想起什麼,再回過頭叮囑。「不許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
「等等——」常家寶毫不避嫌的衝過去,拉他進灶房。當然,拉扯之中,屠烈動也不動。「你不是來幫我的忙?」
屠烈俯視她,緩緩眨眼,搖首。
該死,都已經等了這麼久,居然還等錯人!照這麼說來,他們根本沒找人來幫她!
怎麼辦啊?完了、完了——
慌措的眸子直盯著屠烈,除了眼前這個人,還有誰能幫她?
「你?!放手。」低沉的嗓音裡有著不容逾越的男性威嚴。
常家寶整個人撲向前,抱著粗壯的臂膀,纖柔的身子纏得緊緊的,說什麼都不放。
「不放、不放,除了你,沒人可以幫我,我不管,你一定要幫我做菜!」
屠烈以為這女人打算哭哭啼啼逼他就範,想不到,她卻是板起一張俏臉,既威脅又耍賴的話語乍聽之下,像是在對他撒嬌般。
屠烈沒發現,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張俏臉上,捨不得移開。他對女人向來沒什麼耐心,對常家寶卻出乎意料地耐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