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臉色難看的遣走監看室一臉驚訝的值班守衛,庾隼翼兩手環胸身體往椅子裡一沉,雙腳氣呼呼的交又抬上桌面,到現在還想不懂韓傑生那傢伙是怎麼搞的,是吃膩了大餐想換不同口味的小菜嗎?
真是的!
他煩躁地用手抓了抓頭,惱火的視線落在前方數十個螢光幕中的一個。當初為了安全,公司在各個場所都裝有監視器,由於FLY科技是專做電腦晶片的高科技公司,每一項產品在市場上都炙手可熱,因此防盜一直是公司非常重視,並砸下大筆金錢努力防範的事。
監視哭遍佈公司的每一個角落,當然在目前舉行聯誼活動的員工餐廳也少不了,這剛好方便他觀察他們兩個的一舉一動。
本來他是打算一個人到瑞土去的,但是行李整理到一半,他忽然無法繼續。
這算什麼?那種反被愚弄的感覺讓他無法釋懷。
他可不是為了湊合他們才專程把韓傑生找出來的,他所希望看到的是,在遭受韓傑生不加修飾的拒絕之後,貝郁珊那張冰山似的臉出現既羞惱又憤慨的表情,雖然只會是一下子,甚至有可能只會從她的眼中看出微乎其微的變化,但只要讓她明白她是多麼的不具魅力,只要能稍微打擊到她,他就能獲得無上的快樂。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的,但這次……
該死的,韓傑生那傢伙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
他相信即使是喝醉酒、兩眼昏花到不行,那傢伙也不會失去對美女的精準判斷力,難道他嗑了藥?還是中了邪?著魔?惡靈上身?被外星人綁架所以頭腦不清?
他想的頭皮都快發麻了還是想不出那傢伙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會看上一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特點,一看就知道個性悶到極點,臉上還總是一副冰霜表情的貝郁珊。
想到那個女人此刻正在得意洋洋地享受他陰錯陽差所造成的結果,他就怎麼也無法冷靜下來。
該死!
庾隼翼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黑暗、深沉且充滿危險的光芒,不久之後,他露出一個與他俊秀五官一點也不搭調的奸險笑容。
現在得意……還太早了不是嗎?
黑水晶般的眼發出銳利的芒刺,一種堪稱卑鄙的想法在他的心中形成。
任何人都可以,但絕對不能是貝郁珊。
這個彷彿上天特地派來要他領受挫敗、沮喪、狼狽和屈辱的女人,讓一向趾高氣昂的他在一瞬間滾落萬丈深淵的女人,絕不能得到幸福。
更何況她的幸福居然是來自於他陰錯陽差的賜予,對他來說,更是完全無法忍受的難堪與恥辱。
一味執著在與一個女人的往日恩怨中,在外人看來或許有些可笑,但對他而言,原本應是家常便飯、手到擒來的勝利竟被一個女人奪走,要他怎能不在乎。
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本以為自己身處雲層頂端,與雲層下方的凡人完全不同的人,怎麼想得到有一天居然會被一個無名小卒打得幾乎無法招架。
不僅在考試的名次上,就連之前每年都由他拿走的各式第一名獎狀,不論是學年英文閱讀能力比賽乃至於校際英文測驗比賽,都被毫不起眼的貝郁珊不動聲色地奪走。
視為理所當然而沒有特別在意的光環瞬間褪色了,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一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包括校長和老師都會特地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用那種小心翼翼,帶著鼓勵和安慰的口氣道:
「僥倖而已,不用太在意,下次第一名就會回到你手中了。」
如果不是到處聽到這種謹慎的安慰,他因自尊受到打擊而燃起的火苗也不會迅速燃燒全身。
儘管擁有來自全校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師生的支持,貝郁珊的僥倖卻跌破所有人眼鏡地持續著,高中第三年,無論他如何拼了命的努力,第一名卻像鐵了心似的與他分道揚鑣,再也不回頭。
在恥辱與憤怒的雙重打擊下,他對貝郁珊的怨恨與敵意與日俱增。
往事就像煙霧般地浮現在他眼前,他也曾經以為經過八年的時間,煙霧早已散去,但是在沒有預期的情況下再見到那張自己曾經恨之入骨的臉,一時之間,他明白自己對她的怨恨並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只是隨著記憶的累積,被壓在腦海最深處。
他還是想要打擊她……
也許他的固執是失去理性的,但……失去理性又何妨?
就是抱持著這種心態,所以庾隼翼放棄去再也提不起興致的瑞士滑雪勝地,來到公司內部的監控室。
把餐廳監視器的焦距對準貝郁珊和韓傑生所在的那一桌,庾隼翼一邊眾精會神地觀察著,一邊思索該如何讓貝郁珊痛不欲生。
冷不防的,他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影像,心臟像被比針還尖的東西刺了一下,那種感覺報怪異,不是疼痛也不是不舒服,反而像是接近於讓他整個人從憤怒中清醒過來的東西,深刻而銳利地告訴他眼前的影像並非是自己眼花之下的幻象。
他眨了眨眼,傾了傾身,進一步確認影像裡的東西,這才發現,那是一抹笑,來自貝郁珊,帶點靦腆卻清晰無比的甜美笑容。
「這是什麼?」在只有他一人的監控室裡,他喃喃地輕聲問道:「笑容?她怎麼會有笑容?」
在旁人聽來或許愚蠢可笑的問題,庾隼翼卻是異常認真地問著自己。
視而不見地繼續盯著眼前的螢光幕,思緒卻逐漸進入一種恍惚疑惑狀態。
那種笑容……那種含蓄又清純甜美的笑容,她是什麼時候擁有這種笑容的?
面無表情不是她唯一的表情嗎?彷彿帶上面具一樣,冰冷得教人忍不住厭惡的表情,像是永遠投有情緒的木偶、毫無感情的木頭,不然怎麼揶揄嘲弄,都不會產生近似人類的情感,她不是一直都是以這種表情面對所有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