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傳來。
牟易男沉浸在夕陽中毫無所覺,時歿生卻聽得一清二楚,而且敏感地察覺到了殺氣。
他在心中估計了一下,一個、兩個……一共五個人,身手普通;這一帶多盜匪,應該只是幾個強盜罷了,解決他們不是難事。
正當他想不驚動牟易男,悄悄地解決他們時,他們卻突然竄出來──五名橫眉豎目的強盜擋在他們前方數尺、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亮晃晃的單刀,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們。
一名黝黑大漢往前跨了一步,單刀指向他們大吼:「識相的就快把錢財拿出來!大爺如果滿意,說不定可以饒了你們的小命。」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們這次出馬早打定主意不留活口,最近官府捉得緊,他們豈能留人去報官?
「九當家,您瞧。」一名較瘦小的嘍指著牟易男,露出了淫邪的笑容,「她應該是個女人吧。」
牟易男聞言大怒,但是未摸清對方底細之前,她不打算貿然出手。
那個九當家打量她好一會兒,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這幾日大當家正想再納第十房小妾,這個女的就留給大當家好了,要不也可以讓兄弟們樂和樂和。」說完,他得意的放聲大笑。
這次牟易男再也忍不住了,拔劍就要衝上去,卻被時歿生拉住。
「別髒了你的手。」他朝她一笑,跨步擋在她面前,表情轉?陰冷,「想不到我時歿生也會遇上打劫,我原本不想動手,可是你們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只好吃點虧,破例免費送你們上路。」原本他覺得情況很好笑,但是他們卻出言辱及牟易男,那麼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那群強盜雖被他臉上的陰狠嚇了一跳,卻不信他是時歿生,硬著頭皮放聲大笑。
九當家更是不甘滅了威風,吐了口口水,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是時歿生,那我就是鬼面郎君慕容殘了。騙誰呀?」
時歿生不怒反笑,「你們是自找的。」
他一揚手,數點銀光飛向他們──只聽得叮叮噹噹幾聲清脆的聲響,時歿生發出的暗器全被另一種暗器攔截,掉落在地上。
他訝異的盯著前方,怔然無語。
牟易男見他那副模樣,怕他會疏忽防備,立刻擋在他面前,提劍警戒。
幾名強盜逃過一劫,心中直呼好險,左顧右盼地尋找是誰出手救了他們。
一聲輕歎隨著晚風飄送,拂過每個人的耳畔,教時歿生心下一涼。
歎息之後,一道黑色人影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他背對著那些強盜,所以只有時歿生和牟易男看見了他的臉。
望著那銀亮的半邊鬼面具,牟易男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在黑衣人冰冷的目光注視下,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師兄……」時歿生艱困地吐出這幾個字。
萬萬沒料到會有再面對慕容殘的時候!自從三年前在殺手榜舉行的殺手大會上認出慕容殘後,他就極力避開他,甚至因此不再出席大會,沒想到還是遇見了……牟易男一聽,登時訝異不已。四年前,慕容殘初出江湖便獨力屠殺了黑風寨上下三百一十條人命,劍法之利落、手段之狠毒教人驚訝膽寒。經此一戰,慕容殘名震江湖,更在三個月後被冠上「鬼面郎君」的外號,和血劍飄香、時歿生並列三大殺手……沒想到他竟然是時歿生的師兄!
「他們是我的。」慕容殘冷冷地望著時歿生,沒有半分重見故人的熱絡。事實上,若非時歿生對他的獵物出手,他根本不屑和時歿生廢話。
「請……」多年累積的懼意難以完全消除,時歿生彷彿變回了當年那個男孩,對師兄的決定不敢有任何意見。
慕容殘輕哼一聲,緩緩地轉身──「鬼……鬼面郎君!」九當家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叫。
其它人也嚇得手腳發軟,不停哆嗉,他們想逃,偏偏雙腿不聽使喚,硬生生地釘在原地。
一陣風吹過,拂動慕容殘掩住右臉的長髮,詭異的綠光一閃即逝。
他拿下左臉的面具,露出半張俊美而邪氣的臉孔,薄薄的紅唇勾起一抹令人心寒的微笑。
見到他的臉,他們頓時腿一軟,紛紛坐倒在地上。
傳說,當慕容殘解下面具的時候,獵物就必死無疑,而且會死得非常淒慘……思及他殘酷的手段,他們更是止不住地戰慄著。
「求……求您……饒……饒……」原本威風凜凜的九當家已嚇得濕了褲子,牙齒打顫碰撞,發出喀喀的聲響,連一句話也說不完全。
慕容殘幽幽地輕歎一聲,彷彿從渺遠地獄傳來的鬼魅之音,「你說,你是鬼面郎君,那我就成全你吧。」墨黑的長劍緩緩出鞘……牟易男瞪大了眼,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雙眼卻突然被摀住。
「別看。」時歿生在她耳邊低語,旋身擋在她面前,然後才收手,「不要看,不要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撇開過往的記憶,他鼓舞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他猜的沒錯,等一下他和慕容殘或許會有一番爭鬥,他必須證明自己己經走出了當年的陰影!為了自己,也為了小男……牟易男抬頭想問為什麼,卻看到時歿生認真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依從他的話,伸指堵住耳朵,隔絕外界的聲音。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隱隱約約的聽到哀號聲;幾次想放手偷聽,卻被時歿生制止了。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放手,只聽到時歿生和慕容殘在說話。
「師兄,你別想對她出手!」時歿生的聲音有些激動。
「你敢反抗我?」冷淡的聲音來自慕容殘,卻多了一絲訝異。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時歿生的聲音也變得冷漠,「以前我只是你的劍靶,如今你雖然可以勝我,卻無法全身而退,這點你很清楚。」
「生又何歡,死又何懼。我想殺的人沒有殺不了的。」慕容殘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