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裝蒜,丫頭。」
芙蓉認命地歎口氣。「我的未婚夫招募我。」
他面露驚訝。「你有未婚夫?」
「對。等他追上我們時,他會赤手空拳地扯斷你的手腳,把你的內臟挖出來。」
「別說了,你會害我作惡夢。」傑明舉起雙手。「他叫什麼名字?」
芙蓉轉開視線,拒絕回答。
傑明站起來。「我的侍從待會兒會來收盤子。別再耍花招了。」
「我要如何打發時間。」
「看看『莎士比亞全集』吧!」他把放在桌上的書推向她。
「看過了。」
他眉頭一皺,然後從書櫥裡拿來另一本書放在她面前。「『聖經』呢?」
「也看過了。」
「新約和舊約都看過?」
她點頭。「要不要我背給你聽?」
「米迦說你有記憶力就是這個意思嗎?」他問。
她聳聳肩。「我不會馬上忘了你。」
他斜倚在桌邊露出微笑。「我令你難忘嗎?」
兩人間的距離令她心神不寧。她站起來走到舷窗邊往外看。
「我還在等你回答。」
她猛地轉身面對他。「英國出生,英國長大;身體強壯,心智愚鈍。」
他放聲大笑。「我的心智如何愚鈍?」
「你會突然亂發脾氣。當然啦,我認識你不久,不知道你還有哪些怪癖。」
「沒想到美國人如此逗趣。」他走向房門。「書櫥裡的書隨你看。」
沒有他,艙房顯得空蕩蕩的。時間慢吞吞地過去。登肯送午餐來。
「我的弟弟在哪裡?」芙蓉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見他?」
「你的弟弟在甲板上和公爵在一起。」登肯回答。「他很開心。」
「公爵還是我弟弟?」她嘲諷道。
登肯瞪她一眼。「請用餐。」他離開艙房。
芙蓉吃完午餐,把椅子拖到舷窗邊看聖經,希望上帝會告訴她脫困之道。
開門聲吵醒正在打瞌睡的芙蓉。她睜開眼睛,發現已經是傍晚了。
傑明把一堆衣服放到她腿上。「換衣服。我馬上回來。」
「你要去哪裡?」她睡意未消地問。
「我不必向任何人交代任何事,霍小姐。」傑明說。「但這次破例告訴你。我要拿船長的小廝敬贈的衣服給你弟弟換。」他說完就走出艙房。
芙蓉檢視腿上的衣服。男孩的黑色緊身褲、白襯衫和黑色無袖短外套。它們顯然也是船長的小廝敬贈。那個可憐的孩子還有沒有衣服可穿?
她起身到屏風後換衣服。男孩的緊身褲有點緊,但還不至於不舒服。襯衫太薄,但外套可以遮住她的胸部。房門打開時,她正好從屏風後走出來。
「米迦。」她奔向她弟弟。
「公爵拿新衣服給我,」米迦擁抱她一下。「但我要留到明天穿。」
「他真體貼。」她說。「下巴擦擦,弟弟。」
米迦用衣袖擦掉口水。「我他媽的玩得好開心。」
她吃驚地瞪著他。「別再讓我聽到你說粗話。」她斥責他。
「我的船員都說粗話。」米迦說。「廚子有只紅眼睛的小白豬,我明天還要跟他玩。」
「聽來很好玩。」她說。「坐下來跟我一起吃晚餐。」
「不行,姊。我要跟我的船員一起吃。米迦轉身走出艙房。
芙蓉驚訝地望著弟弟的背影。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生氣勃勃和快樂。她把視線轉向走進艙門的公爵。
「你的部下會不會嘲弄他?」她問。
「他們還沒有那樣做過。」傑明回答。「大副下午都在教他打繩結。」
登肯走進來,把晚餐放到桌上後就悄悄離開。
「吃飯吧。」傑明說。
芙蓉在桌邊坐下。晚餐有豬肉餡餅、麵包和麥酒。傑明切了一塊餡餅放到她的盤子裡。
「我喜歡吃豬肉,尤其是烤的。」他親切地閒聊道。
她望向他的黑眸.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和藹可親,但決定不妨利用一下他的好心情。
「你為什麼綁架我和我弟弟?」她問。「你有時把戰爭說得像是你我的私人恩怨。」
「這件事待會兒再談。」他回答。「要知道,如果你是男人,你現在已經死了。」
「現在談。」她惱怒地堅持。「如果我是男人,死的會是你,而不是我。」
他又露出那種氣死人的笑容,好像她什麼話都沒說過。她突然站起來走到舷窗前凝視夜色。公爵的心肝像夜色一樣黑,她生氣地心想。
「你使性子的模樣很有趣。」傑明用充滿笑意的聲音說。「那條緊身褲使你的臀部看來格外迷人。」
她猛地轉身,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離她只有幾寸,她不得不仰起頭才能正視他的臉。
「你殺死了我的哥哥。」他平靜地說。
他的指控令她震驚。「你綁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根本沒有見過你的哥哥。」
「你是不是『金芙蓉』?」他問。
她點頭承認。
「那麼我的哥哥就是被你害死的。」
「我從來沒有害死過任何人。」她喊道。
他逼近她。「如果你的未婚夫愛你,他就會保護你,不讓你插手男人的事。」
「男人的事?」
「戰爭、詭計和政治。」
「我的未婚夫非常愛我,對我的能力有信心。」她努力義憤填膺地說。「他愛我多年。戰爭一結束,我們就要結婚,到時米迦會和我們一起住在烽火崗。我們三個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傑明冷笑。「現實世界裡沒有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這種事。還有,你為什麼想在婚俊和你弟弟一起住?相愛的人大多想單獨在一起。」
猴子,猴子。流口水,斜眼角的猴子!
想起弟弟受到的嘲弄,芙蓉就怒不可遏。「別的小孩子對他很壞。」她脫口而出,然後深吸口氣,以較鎮定的語氣說:「我的未婚夫有穩固的經濟基礎。米迦再也不會聽到那些殘酷的小孩子嘲笑他。」
「你想要嫁給這個男性典範是因為你愛他?「他直視她的眼睛問。「還是因為他有能力保護你的弟弟?」
他的追問令她吃了一驚。她不自在地轉開視線。她不知道自己答不答得出來。她對萊理的愛有幾分是出於她的真心,又有幾分是出於想要保護米迦的希望?擔心自己生下米迦那樣的孩子是她的另一個煩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