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邂逅在街道上與你擦身而過的某個人,也許就是你生命中的愛。
摘自:電子情書法國格拉斯黃昏
淡淡的雨絲在漫布著花香的微風中飄散著,泛著香潮的春訊催開了一季繁花,綿延無際的花海將法國南部這座有名的香水之城渲染得繽紛眩人,空氣中泛散著清馨芬馥,甜得醉人的濃香。
「詠寧,你瞧,這季的水仙花開得多好!」
濛濛細雨中,一個年輕美麗的法國女子抱著成打成打紮成一束的黃水仙,放在單車把手前的籐籃子裡,栗色短髮在陽光下微閃著橘紅的色彩……
她回頭,向站在她身後一個雪淨脫俗、長髮披落及腰的東方少女綻開愉悅的笑容,將另一輛單車牽給了那東方少女。
「這時候來,正趕上格拉斯的花季,現在是格拉斯最美的季節,你一定會喜歡這裡的。」
殷詠寧牽過單車,看著車把手前籐籃子裡成打成打的黃水仙,嫩黃的花瓣兒在飄著細雨的微風中輕輕顫動著,那輝煌的金黃色澤有如直接來自太陽的反光。
「是啊,這裡的花開得真好。」
殷詠寧深深吸嗅著空氣中溫暖馥郁的花香,那釀甜如酒的香味,就像是要沁入心肺般,令人醇膠欲醉。
「黃水仙的香味很適合拿來做香水的基調,也能調和動物香料,因此一直是很受歡迎的香水製造素材。」
她抬頭望著法國女子,水瑩澄澈的圓眸中閃爍著醉人般的朦朧星光。「就一個調香師來說,碧姬,你知道你能生在這座花城裡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嗎?」
陽光,川流在青石路上,遍佈在灌木叢裡的白薔薇,還有草坡上盛綻如海的黃水仙,將格拉斯這座古老的城鎮點綴得漫天繽紛,宛如童話中的花之王國。
「格拉斯是個歷史悠久的中世紀城鎮,從十六世紀開始,這裡就是法國製造香水的大本營。」
碧姬微微一笑,跨上單車,帶領著騎車跟在她身後的殷詠寧,穿梭在倚著山勢而建的石砌坡道上。
「由於這裡氣候溫暖,可以孕育出許多花種,十分適合作為香水的原料,因此城內有很多小型香水製造廠,而許多國際知名廠牌如YSL、CD也都在這裡設廠製造香水,所以格拉斯又被稱作香水之城。」
兩人騎著單車在古老的巷道中兜風,迂迴曲折的狹隘街道就像是錯綜複雜的叢林迷宮,靜靜散發著斑駁而寧靜的古鎮風情。
「就因為很多國際知名廠牌都來這裡設廠,所以這裡的香水製造業競爭才會越來越激烈。」碧姬.杜瓦歎息著,灰綠色的眸中閃過一抹黯然。「因此像我們這種家族傳承的小香水廠,如果沒有外來資金的挹注,是很難跟國際大廠競爭的。」
「說到資金問題,」殷詠寧一手控著單車手把,另一手撩開落在頰上微濕的髮絲。「杜瓦香水廠不是一直有香港財團在背後支持著嗎?」
「是啊,香港恆憶財團一直是杜瓦香水廠最大的資金來源,他們每年投資上百萬法郎給杜瓦香水實驗室,作為研發新香水的費用。」
碧姬小心騎著單車,避開在巷弄間嬉戲玩耍的孩童,黯然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憂慮神色。「問題是,這幾年來,杜瓦香水實驗室一直沒有研發出令恆憶財團滿意而且暢銷的新香水。聽說恆憶財團有撤資的打算,這幾天就會派人來評估杜瓦香水廠的投資價值。」
她眉頭緊緊蹙結,歎息的聲音迴盪在寧靜的巷道中。
「詠寧,你知道嗎?一旦恆憶財團撤資,杜瓦香水廠就只有關閉一條路可走了……」
殷詠寧投給她一抹溫暖而鼓勵的笑容。
「你別擔心,碧姬,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能夠調製出令恆憶財團滿意的新香水,我們會保住杜瓦香水廠的。」
碧姬回頭,溫柔地望著清新脫俗、甜美純淨的殷詠寧。
「我當然相信你的能耐,否則也不會邀請你來杜瓦香水廠幫忙了。」她灰綠色的眼眸如雪松石般,閃爍著感激的隱隱淚光。
「你是巴黎芬芳基金會一九九三年的香水大賞得主,也是目前國際上備受矚目的新人調香師,我真沒想到你會推拒許多國際知名大廠的聘請,願意到我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香水廠來幫忙,詠寧,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殷詠寧嫣然一笑,璀璨如花的笑容像春光般,照亮了格拉斯古老灰暗的街道。
「碧姬,我們是最好的大學同學,當初我剛從台灣到法國來唸書時,你也幫了我不少忙。現在杜瓦香水廠有危機,我來幫忙也是應該的啊!」
兩人騎車繞過石砌的曲巷,斑駁的房舍一間間緊挨在一起,造型精美的路燈在微雨中像水中花影般,一盞盞拉曳著長長的柱影。
「格拉斯人果然是愛花成癡,連路燈都以花為造型。」殷詠寧仰頭,注視著造型精巧典雅的路燈,情不自禁地讚歎道,卻沒注意到轉角處,一個踢著足球的小男孩正從巷子裡衝出來。
「詠寧,小心!」
碧姬的尖叫聲將她的眼光拉了回來,她看到那驀然衝出的小男孩時。要煞車已經來不及了,她驚叫出聲,急忙扭轉把手,想要避過小男孩,卻忘了這是陡峭的下坡路,在重心不穩中,單車立即失去控制,歪歪斜斜地向小男孩加速衝了過去。
輪胎磨地及煞車的聲音尖銳地劃破午後寧靜的街道,在驚呼聲中,一條頎長修挺的身影衝了過來。及時抱起小男孩,在地上一個翻滾,避過失控的單車,而殷詠寧也同時從歪斜的車身上摔落。
身體碰撞地面的強烈震動和痛楚,令她的神智恍惚了片刻,直到碧姬緊張的呼喚聲將她拉回現實。
「詠寧,你還好嗎,沒事吧?」
她費力地睜開眼,有些茫然地注視著碧姬緊張擔憂的面孔,等她憶起摔車前的片刻時,一種緊繃的恐懼和焦慮突然間攫住了她,顧不得身體的痛楚,她顫抖地環住雙臂,啜泣聲不受控制地逸出了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