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皇子優雅而從容地微笑,眼中卻閃過一抹淡淡的殺機,輕淺到讓人看不出來:「我就知道動了情的女人最容易誤事,當初我不該讓你參與這件大事的。」
「當初你讓我參與大事,是因為你知道我對你死心塌地,絕不會出賣你。你也很聰明地裝作不知道我的心意,讓我永遠對你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我在為你付出一切、犧牲一切之後可以讓你回頭看我一眼。」寶妃悲哀地笑,「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愛上君昭陽,毀了我的希望!如果你永遠遊戲於花叢之間,迴旋在眾多女人之間,那我可以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你對任何人都沒有真心,雖然我得不到你,但也沒有任何女人可以得到你……我以為我可以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可你竟然、竟然對君昭陽動了真心!」
她惡狠狠地望著鳳翔皇子,咬牙道:「你絕對無法想像一個嫉妒而且心碎的女人發起狠來可以多麼不顧一切,因為她絕望——如果一個人所有的希望都被毀滅了,那她也可以毀滅一切,絕不在乎任何後果與下場!」
鳳翔皇子懶懶地望著她,緩緩掩住眼中的一抹冷光:「你今天約我來,應該不是只為了對我撂狠話的——說吧,你想要什麼?」
「一個為愛癡狂的女人,所奢求的、所想要的,也不過是要得到自己最心愛的男人罷了。」寶妃歎息道,「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誤盡蒼生——我可以為了得到你而不惜出賣百姓,那你呢?你可會為了君昭陽而拒絕我,也誤盡天下蒼生嗎?」
她斂去哀淒而狠毒的神色,綻開一抹媚笑,起身走到鳳翔皇子面前,伸出雙臂妖妖嬈嬈地繞到了鳳翔皇子頸上:「我知道現在你定然很想殺了我,我也情願死在你手上——不過我要告訴你,我來此之前,早寫好了一封火漆密函交給侍女,只要我今天沒回到寶清苑,侍女就會將那封火漆密函交給內監總管,呈給皇上。那密函裡寫了所有你的秘密和君昭陽的身世來歷……」
她在鳳翔皇子耳畔吐氣,妖媚道:「你知道的,我寧可跟你和君昭陽三人,一起同歸於盡,也絕不讓你跟君昭陽兩人雙棲雙飛!」
鳳翔皇子漾出一抹勾心攝魄的微笑,回摟住她的腰,低沉而煽惑地道:「你不過是想要我罷了!早點告訴我不就得了,本皇爺從來不拒絕美女投懷送抱的,又何必玩這些把戲,逼得本皇爺非要和你翻臉不可呢?」
他含住了寶妃的耳垂,輕笑道:「今日本皇爺可以成全你,不過你要記住,我溱鳳翔這一生最恨人家威脅我、出賣我、背叛我。誰對我不住,我必然百倍報之!今日你既然一意孤行,日後就莫要後悔!」
寶妃一顫,還來不及為他話裡的陰狠無情之意感到害怕,已被他扣住了手腕,被他按倒在雕夔護屏長几之上,狂暴地撩開了她的衣衫。
寶妃喘息,以一種戰慄而崇拜的心情伸手去碰觸鳳翔皇子俊美絕倫的華貴容顏。
淚水緩緩自她眼眶中湧出,她緊緊伸手摟住了鳳翔皇子的身軀,死命地攀緊他。
這個一直宛若天上鳳凰般,遙不可及的絢艷男子,她終於可以接近他、得到他了……
瓊花飛落如雪,掩住了風竹亭中的交纏身影,也掩住了一場不可告人的歡愛……
☆ ☆ ☆
君昭陽再度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時,卻沒有溫暖的胸膛擁她入懷了。
她摸了摸身畔的枕頭和被褥,冷的,顯然鳳翔皇子離去已久。
想起夢境中那只展翅而去的火焰鳳凰,不論她怎麼追、怎麼喊也不曾回顧的炫燦鳳凰,她只覺心中淒酸惶苦,喉頭焦灼,渾身疼痛,沒法子再在房裡待下去。
匆匆起身,喚來侍女沐浴更衣之後,她走出了內苑暖閣。
日光璀璨,她抬頭瞇了瞇眼,原來她這一覺,竟已睡到了日頭高照,怪不得鳳翔皇子沒像往常一樣等她起床,一起到宣華池畔欣賞拂曉的荷花。
她踱到宣華池畔,只見池上的荷花,在燦陽中開得特別嬌狂。
一個壯碩的身影走到她身畔,為她擋去了日光。
她抬頭一看,是荊不棄,那個總如影隨形地跟在鳳翔皇子身後,寸步不離的貼身護衛。
她沒有說話,蹲下身用小鏟子掘土,想挖出自己上次密封在軟泥中的酒釀。
「你,還恨著六皇爺嗎?」一直沉默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始終不吭聲的荊不棄終於在她掘出酒罈時開了口。
君昭陽不答,剝去酒罈口的封泥,臨壇傍望壇內的酒釀。
恨嗎?這問題柔柔扯痛了她的心,她咬破了手指,血從咬破的指尖滴落,沒入壇中。
和他之間交錯的恩怨情仇,這般難分難捨的愛怨糾纏,豈是一個「恨」字可以了得?
「我自幼好武,逞兇鬥狠,擁有一身好武藝卻孤零零地無人賞識。」荊不棄淡淡道,「少年時的我任性意氣,自以為行俠仗義,在市集中見到惡霸欺凌無依弱女,一言不合便把那惡霸宰了,自己也落了個秋後處決的命運。就在我被推上刑場砍頭之時,正好遇上微服暗訪民間、網羅義軍的鳳翔皇子經過刑場,阻止了行刑,將我從垂死邊緣救了回來。」
君昭陽冷冷哼道:「他那人也會做好事嗎?」
「他不是做好事,他是在網羅死士;而我感激的也不是他救了我一命,而是他的賞識,給了我做大事的機會。」荊不棄嚴肅地道,「士為知己者死,為了成就鳳翔皇子的大業,我可以做任何犧牲,甚至可以為他自刎而死!」
君昭陽冷冷笑了:「真奇怪,他那人究竟有什麼魅力,可以讓每個人不悔不疑的為他犧牲?寶妃可以為他糟蹋身子,你也可以為他捨命而死……他真的值得你們犧牲若此?」
「他值得!他是鳳中之王,注定了要做人間的帝王!」荊不棄神色認真專肅,「不僅我可以為他自絕,連你父親君之謙也可以為他刎頸而死,一切全是為了成全他的千秋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