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杞,屬木,蒼龍坐鎮,以木德王。
西鉻,屬金,白虎坐鎮,以金德王。
北垚,屬土,玄武坐鎮,以土德王。
南烜,屬火,朱雀坐鎮,以火德王。
中濴,屬水,黃猿坐鎮,以水德王。
故事,就由南烜開始……
南烜,都江陵,朱雀坐鎮,以火德王。境內人民信佛極誠,尤以皇室為甚。七重城上皆以閻浮檀金而為樓閣,七寶行樹繞城而植,宛如佛經中所說的香城淨土。
這年,適逢玄煜皇子二十歲生辰,正式冊封為太子,宮內舉辦了盛大的敬華法會,為玄煜太子祝禱祈福,法會地點就在月殿梅林之中。
諸王公卿、朝中罘臣都參與了這規模盛大的散華法會,只聽誦佛聲方落,鳳簫聲悠悠揚起,由緩至急,響徹雲霄,奏的竟是「蘭陵王」一曲。
煇帝聽了眉頭微皺,說道:「這是怎麼回事?怎會奏起了蘭陵王一曲?」
他身旁的敬謹皇后抿嘴一笑。「準是煜兄出的主意,您也知道他愛舞劍,定是安排了要和炎夜來一段劍舞。」
煇帝重重一拍椅幾,怒斥道:「胡鬧,簡直是胡鬧!」
「陛下請息怒。法會中向來安排有樂舞表演,這蘭陵王一舞也常在祭典中演出,太子如此安排不算失當。」宰相楊濂急忙一揖,安撫道。「況且太子和江陰侯爺的劍舞是當世一絕,臣等有福親見,實是莫大福報啊!」
煇帝怒容未霽,重重哼道:「蘭陵王乃是戰曲,我南烜以佛立國,避戰止戈,煜兒今日冊立太子,卻在佛會中演出蘭陵劍舞,豈非戰亂之兆?」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一突,都噤言不語。敬謹皇后心中更漾過不祥之感,蹙眉不樂,臉色沉了下來。
紅悔繽紛,隨風飛舞,暮色中,一個手持金劍、俊美無儔的白衣青年緩步從梅樹下走了出來。但見他長袖徐轉,飄然回雪,手中劍氣如虹。
紅日西傾,淡煙梅霧中,他秀逸挺拔的身影顯得格外飄忽、渺茫。淡淡夕陽餘暉映在他清俊無儔的面龐上,竟顯出一種異乎尋常的美,就彷彿是火焰精魅,在絕倫的俊美中帶著一股詭異妖艷的魔力,懾人魂魄,教人悸顫卻又不自禁地沉溺。
罘人震懾於玄煜太子邪魅至極的俊美容貌,心中都生特異之感,幾要錯疑他非塵世中人。
僧侶團中一位得道高僧見了玄煜的容貌,竟蹙起眉來低誦經文,眼中儘是悲憫神色。
在玄煜太子精湛又詭魅的劍舞中,一團赤影從梅樹上躍了下來,夾帶著劍光,勢若霆雷地撲向了玄煜太子。
罘人驚呼聲中,玄煜揮劍擋格,定睛細看,只見那紅衣人竟是個濃眉俊目、軒昂挺拔的俊朗青年,他手持銀劍和玄煜太子對招舞劍,兩人招招相扣,若影追形,進退無差。劍光交錯間,慢時如隨飄雪,快時似逐輕風,簡直是出神入化,精妙絕倫。
眾人震天價響的喝起采來,樂聲鼎沸,梅瓣被劍風所掃,續紛飄墜。
灼燦飛揚的劍光中,玄煜和炎夜兩劍微交,各自收劍而立,相視而笑。
「舞畢,散花!」司禮官喊道。
罘僧侶以天曼陀羅花遍撒空中,合掌齊聲誦佛。誦經聲中,那眉須俱白、面容慈祥的得道高僧從僧侶團中緩步行出,同煇帝台十行禮。
煇帝連忙下座相迎,說道:「出家人不拘君臣之禮,也不敘家人輩行,悟心大師無須多禮。」
悟心禪師眼含悲捨,微笑道:「陛下仁德愛民,以佛興國,是萬民之福,照理說,應有極深的福澤厚報,只是……」他歎了口氣,道:「貧僧只怕這場散華法會不但未能為南烜祈福辟災,反要招來滔天大禍了。」
「滔天大禍?」煇帝大驚,忙道:「大師請明示。」
悟心禪師側首仔細端詳玄煜的容貌,肅聲道:「太子相貌奇異,過於陰美,並非凡人之相啊!您瞧他——『眉目艷妓月,一笑傾城歡。』這正是傾城傾國之相啊!」
「傾城傾國之相?」煇帝一頭霧水,疑道。「大師可否再說清楚些?」
「女子若生為傾城之姿,便易惹來亂邦危國之禍。如今此相現於男身,更加不祥。況且容貌絕美的人易被鬼神看上!」悟心歎道。「方纔我初見太子,便生不祥之感。太子容貌之美竟像是有邪魅附身,於人於己,盡皆不利。凡人如果生成這般模樣,若非不能長生世間便是刑克至親,以致生涯不遂,迭遭磨難或是早夭淪亡。但太子身為王者之尊,有諸佛護佑,故能逢凶化吉、消災解難——只是方才一場劍舞,怕要驚動鬼神,那黑暗中帶血的劫數,恐怕是避不開也躲不過了。」
敬謹皇后大驚,顫聲問道:「什麼劫數?玄煜可是陛下最鍾愛的皇子,南烜未來的君主,萬萬不能有閃失的啊!」
悟心歎道:「南烜以火德王,太子眼帶金焰,名為玄煜——赤血紅光,乃是人魅附身!注定會為南烜興起漫天戰火,惹來亂邦亡國之禍。」
煇帝這一驚非同小可,退了數步,倒坐鑾椅之上。
玄煜倒是鎮定,右膝跪地,雙手奉上金劍,說道:「既然玄煜命帶凶兆,會為南烜帶來亂邦亡國之禍,實不適合繼承南烜君主之位,請聖上改立太子!玄煜願交出權印,退居西殿。」
煇帝方寸繚亂,一時不能作答。冊封太子當日便廢太子,此事實是匪夷所思,但玄煜若真是命帶戰禍,又如何能居帝位?他一生之中,從未遇過如此棘手頭痛、左右為難之事,一時心神紛亂,沉吟難決。
「聖上,廢立太子之事,萬萬不可!」宰相楊濂下跪呈稟。「只因太子容貌過於俊美便說他有火魅附身,會惹來戰禍,此事未免荒謬。若因此而廢去玄煜太子之位,更是貽笑天下!玄煜太子智勇皆備、文武雙全,深受百姓愛戴,放眼南烜,實找不出比他更適合的明看人選。若只因僧侶之言便廢太子,不但會失去民心,甚且會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