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凱晴看著駱震,現在的他不是商場上的名人,那半帶哀求的眼光是屬於一名父親的,一名甚為操煩的父親。
「苡華他……怎麼了?」江凱晴十分艱難地開口,心裡既怕他痛苦著,又伯他其實正快樂地活著。
「他……」駱震搖搖頭。「你還是自己看吧。」
空氣中沉寂了好一會兒。駱震要司機停好車,他伴著江凱晴下車,抬頭望著絢麗的招牌,他歎口氣道:「苡華人在裡面。」
江凱晴跟著抬頭,只見各色燈泡亮得讓她睜不開眼,只隱隱看見招牌上一隻大酒杯裡,泡著穿得極少的火辣美女。
「這……這是……」從未來過這類聲色場所,江凱晴一張臉漲得通紅,她瞪著富麗堂皇的男性天堂,嘴裡吐不出一句話來。
「走吧!」他率先走進俱樂部,無視因認出他而越顯諂媚的經理,只回頭對江凱晴說道:「苡華就在那。」
他指指右前方。「自那日說要與你解除婚約後,他夜夜都泡在此,我們也不知該……」
看著江凱晴像被催眠似的走向前,駱震住了口,他那哀愁的眸子不見了,反倒是一股堅決泛在他的眼裡和嘴角。
他覺得自己就像月下老人,不過是很堅定、不容分手的那種。
☆ ☆ ☆
自一抬眼看到他後,她的眼中就只有他了,濃濃的一股泫然欲泣積在心裡,如今,好像就要從眼底流出。
好久沒見到他了。
見到他之後,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念他。一旦放開心胸才發現,只要能永遠和他在一起,她願意不再執著舊有的一切;因為那種滿足感是無法比較的,她摸著霎時被填得滿滿的心,很幸福地想著。
她的幸福推遲到整個包廂裡的情況進了她的眼。
原本只看到駱苡華,爾後看到他一杯一杯地豪飲著黃湯,再來便見到偎在他兩旁的女子,最後才發現,他那一方小天地裡不知擠了多少女人,而每個女人,都眼帶垂涎地看著她……什麼呢?他已經不是她的未婚夫了。
就算如此,還是不准她們碰!
她要推開她們,不准她們靠近駱苡華,最好再遮住她們飢渴的雙眼,連看也不讓她們看……
江凱晴是迎上駱苡華那雙驚訝的眼時,才發現自己似乎真做了什麼,她看看四周臉色慘白的女人,又看回駱苡華神色複雜的臉。
「呃……」她不知該說什麼,她原沒打算在他面前扮演妒婦的。「我……呢,你好嗎?」這句話一出口,她就知道糟了,看他坐在這灌著酒又怎麼會好呢?唉!如果現在手上有一把鏟子,她會挖個洞好埋起自己。
正如江凱晴所想,駱苡華一聽這聲招呼,臉色隨即一冷,他的臉偏向一旁,好像不願看到她。
不能怪他,他已經很努力要忘記她了,可是忘不掉,怎麼也忘不掉,如今見她出現在眼前,心裡的興奮還未浮起,現實的一面便先狠狠地甩了他一記耳光。
這是他非忘不可的女子,是推拒他、不要他的女子,這樣的想法讓他無法坦然面對江凱晴,只好轉開頭——雖然他其實是很想見她。
一見他偏過臉去,像無法忍受再看她一眼似的。
江凱晴感覺心中有條線斷了,那是她微小的勇氣之線,現在,她又想退回她安全的殼,沒有駱苡華又怎樣呢?頂多,是漫長而無止境的空白。
「對……對不起。」一出口即感覺濃重的哭音。她摀住嘴,轉過頭,疾步朝外走。她不該來的,駱苡華已經不要她了,連看也不想看到她。
怎麼辦?眼淚快掉出來了。她仰頭看天,希望眼裡的淚水能流回體內,專注於這件事的江凱晴並沒發現駱苡華追了出來,只感覺有人催著她上車,她以為那是駱震。
感覺眼底的淚水消失了不少,她才低下頭來。
「駱伯父,您不該帶我來的……」她幾近於歎息地說。
「我還沒到被稱為伯父的地步吧!」身旁的男子帶絲不滿地開口。
「你——」熟悉的嗓音讓她轉過頭,她看著駱苡華的側臉,想要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因為心懷愧疚,總覺得自己好像沒資格說話似的。
「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他還有些拉不下臉來,要不是父親巴掌拍向他的頭,他還不會想到要追來。
「是,我有話要說……」說完這句話,她又沉默。
沒辦法了,駱苡華驅車前往自己公寓,那是他惟一知道可以不受打擾的地方。
「下車吧。」到了目地的,他面無表情地開口,依舊是一張冷冷的臉,他領著江凱晴至自己房間。
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掉,他背對她看著落地窗外。
「說吧!」他帶絲命令地開口。
江凱晴將眼閉上,她要很有條理地說出一切,包括她對他的感情以及愧疚。
「我不是故意說出那些話的——不,那時候是故意的。嗯……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只是……呃……我對你感到很抱歉,然後,我發現自己對你也……也有感情,所……所以……」一番話說得凌亂不堪,連自己也忍受不了,最後便慢慢閉了口,不再說了。
「所以什麼?」駱苡華卻不放過她,連頭也不回地逼問。
「所以……所以,」她說不出口,這樣的請求實在太厚顏無禮了。「你願意原諒我嗎?」只好先問另一件事。
「我為什麼要原諒你?」駱苡華的雙手放在褲袋裡,看著窗外,他像壓抑著什麼似的說:「你知道我對你付出多少嗎?你知道自己拒絕我多少次嗎?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你只看了一眼。」怕她不瞭解,他進一步說明,「那套琥珀首飾是我送的。我送你的第二份禮物,如今不知埋在哪個垃圾坑中,唉,那束可憐的雛菊。第三份禮物你收下了;可是,最不能原諒的,就是你徹底拒絕第四份禮——我。」
見江凱晴無言以對,他遂繼續說,「你拒絕了我,如今卻又來要求我原諒你,你要我怎麼能夠——」他不再說下去,只讓那股譴責化成窒人的煩悶,沉默地罩住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