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或她的命,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他手中的銀劍直指老人的喉。「我要的只有一個人。」
「要是那個人死了,你也不拿蝶兒抵命?」老人眼中浮現希望。
「不。」他會要整個蠍子門與綠莊一起陪葬。
「你發誓。」老人雙眼灼灼地看著他。
應鐵衣長腿一垂,薄唇浮起讓人心生戰慄的笑。「我絕不殺姜蝶。」我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麼,」老人鬆口氣,眼不自覺地閉上,漏看了那長睫後的無情。「姜蝶在——」
※ ※ ※
「江姑娘,你醒醒——」
好吵……
「江姑娘,你快醒醒。唉,是我拖累了你……」
裘娃兒翻了個身。「阿——」她在夢中一頓,而後唇上浮起甜笑。「大、大哥,你讓我睡嘛……」
「大哥?」
她那酣睡的小臉又羞又甜。「我以後就叫你大哥好不好?我想了好幾天呢,可一直不好意思說出口……」
「你要叫便叫吧,只求你快醒醒!」那人不敢搖她,只能在一旁苦苦哀求。
娃兒翻了個身,也不知道她夢了什麼,嘴裡兀自喃喃不休。
「哎。」沒辦法,那人望望左右,撩起袖子伸長手拿起旁邊的板凳推她。「江姑娘,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你快醒吧。」
就這樣連推帶叫,好不容易才把娃兒從夢中喚醒。
她半夢半醒地坐起身,揉揉眼,一面打著呵欠,一面模糊不清地道:「我起來了、起來了……」說著人又往旁邊攤去。
這一攤,頭正好撞上一旁的鐵柱,疼得她哀叫出聲,眸子裡都滲出淚來。「這是怎麼了?」
「你總算醒了。」耳邊那只嘈雜不休的烏鴉鬆口氣地說。
張開眼往右望去,隔著淚霧是個看來有些眼生的男子。「你是誰?」她又看看四周。「這兒又是哪?」
「糟!不會是撞傻了吧?江姑娘——」
「你才撞傻了呢!」娃兒啐他。「誰是江姑娘?」
「你呀。」都人指向她。
娃兒皺著眉著他,突然眼一亮,高興地兩手一拍。「我想起來了,你是孫峻。」
「是。」那人點點頭。
「等等,」娃兒有些不穩地抓著鐵欄杆爬起身,她看看這鋪著乾草的囚籠,看著除了自己外唯一的一個人。「我阿叔呢?」她難掩焦急地問。
「誰?」孫峻問。
「哎,我問你做啥?」娃兒又自己回答起來。「你暈得比我還早,怎會知道我阿叔在哪?」
「江——」
完全不理身旁那個人,娃兒自言自語地說:「呆娃兒,你可別慌,乖乖等阿叔來救你便是——哎,」她敲敲自己腦袋。「說好了不叫他阿叔,怎麼又忘了?」
「江——」孫峻再次嘗試。
「說過了我不姓江嘛!」在旁人面前她可沒這麼乖巧。「你怎會連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呢?害蝶姐姐怪錯了人——」
「別說她的模樣,我連她的閨名都不知道呢!」孫峻回道,而後又疑惑地看向她。「可姜蝶說過,你是為了婚事來的呀。」
「我是呀,」娃兒大力地點了下頭。「我是代你的家人傳話來著,那位江姑娘已經退還了訂親的憑證,你再不回家,江家和你們孫家多年的情誼就要毀了!」
「這……」孫峻苦笑。「我現在怎麼回去?」
「咱們跟蝶姐姐說清楚嘛!」娃兒仍是一派天真。「蝶姐姐人不壞的。」
「她人是不壞,」孫峻歎道。「只是在感情上太……」
「你是不是有了未婚妻又去招惹蝶姐姐?」娃兒皺著眉看他。「你這人真壞。」
「不是的——」孫峻張了張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哎,說來說去,都是我這張嘴惹的禍!」他氣得一跺腳,轉過頭去。
「這下怎麼辦呢?」娃兒托腮。「最好蝶姐姐能放了我們,否則讓……」她臉一紅。「讓鐵哥找來,又有人要見血了。」
「你還在指望應鐵衣嗎?」不知從哪傳來聲冷笑。
「蝶姐姐!」娃兒跑到回籠邊。
「姜蝶。」孫峻亦走到籠邊。
「孫峻,我讓你還能見見你妻子最後一面,你不感激我嗎?」她語聲極冷,可眸裡思緒卻紛亂難辨。
「姜蝶,你可鬧了糊塗事,這人不是我妻子。」孫峻微責道。
姜蝶秀眉蹙起,而後又放鬆了。「你以為這樣就能救她?」
「蝶姐姐,我真的不是,」娃兒急著解釋。「他的妻子姓江,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的,我們怎會是同一個人?」
這才想起在荊城街上,孫峻喊的那聲江姑娘,她咬住唇,眉深思地皺起。
當初那老頭只說孫峻的未婚妻來了,是晨雩谷應鐵衣帶的人,面對孫峻時,她也只說他的妻子找上門來,其它的都沒有多談,她……實在是萬分不願在孫峻面前談那個女人——
於是便構成了這個惹人笑話的大誤會。
「真糟……」她喃。
「蝶姐姐,你信了吧?」娃兒鬆了口氣。「那麼你快放了我吧,否則讓他找來就不好了。」
「他——」姜蝶頓了下。「不可能來了。」
「蝶姐姐?」娃兒雙眼滿是疑問。
現在是回不去了,就算是誤會,她已經捅了晨雩谷,連晨雩谷主都殺了,現下只能連娃兒一併解決,否則後患無窮。
心中打定主意,眸裡便添了殺氣,姜蝶冷冷道:「你的鐵哥已經到了黃泉,你要他怎麼救你?」
「你胡說!」在她心裡,應鐵衣的存在便如神煓一般,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強,他怎麼可能會死?
「我胡說嗎?」姜蝶媚眼往後一瞟。「你說,我說的是真是假?」
「小蝶——」陸逵痛苦地看了裘娃兒一眼,才轉過頭對著姜蝶道:「夠了。」
「你胡說……」娃兒蒼白的臉倒退一步。「胡說!」
她不會看錯陸逵眼中的內疚,不會看錯他眼中的慚愧與可憐。「不可能……」她無力地攤坐在地。「不可能的。」
望著這樣裘娃兒,姜蝶心中竟浮起一絲病態的快感。「乖娃兒,你別難過,應鐵衣死了又如何呢?再找個別人也就是了,像你這樣的人兒,全天下不知有多少男人會爭著疼你、寵你,何必非要應鐵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