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吹法螺。"
藍道眸中閃著危險的光芒。"別忘了。"
"我女兒和你有同樣的看法嗎?"美男子僵硬地問道。
"她不知道我來此地,"藍道準備離去,然後彷彿憶起什麼似地停下了腳步。"至於目前,只有四個人知道她和你可能的關係。如果謠言傳出去,會像野火燎原般蔓延,而且我會知道不是我或她傳出去的。"他諷刺地加上一句:"我要勸你和你的男僕自我約束。"
"裡克,送客。"貝於曼試圖威嚴地叫道。
"我認識路。"藍道對他保證。"還有一件事,貝於曼。那枚襟針,我要拿回來,以免白小姐決定還想戴它。"
美男子滿面通紅,直視著藍道搖頭。"老天,夥計……"貝於曼聲音中首度露出一絲真正的情感。"……你真的這麼沒有心肝嗎?她是我女兒,我至死都深信不疑。這枚襟針是唯一的證據,我唯一擁有她的憑據。"藍道內心交戰了一會兒,然後不情願地點點頭。
回到洛西客棧,若薇發覺她的處境一天比一天更加難堪。她不是擁有藍道,就是棄他而去。她試圖找出一個中立點,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她本想以單純的友誼對待他,然而每一個微笑、每一道視線都會轉為親密的慾望,雙手的輕觸會轉為擁抱的渴望。最後若薇只好重拾昔日的敵意,然而發覺情況更糟。他們的爭執、尖刻的言語,都帶著一股潛在的興奮。在那時他們最為渴望對方,於是若薇對自己洶湧的情感無計可施。
但她若委身於他又如何?若薇害怕像他那樣的男人無法忠於一個女子。她不想攀上雲端,然後再一頭栽下來。而且藍道也逼得她快要發狂了。有時他死盯著她,使她因愉快和困惑而臉紅,被這樣一個男人渴望真是要命的事。
她不能讓自己對他產生佔有慾,但當他們走在哈維的街道上,望向美麗的櫥窗時,若該感到許多羨慕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使她忍不住感到高大健壯的他是她的戰利品。
幸好在他們的親密變得令人無法忍受時,藍道離開了洛西客棧。若薇不快地發覺他不在的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想他何時會回來。
她固執地不提他們離開法國的日期,雖然他的公事顯然很快就會結束了。一個在倫敦的新生活、新工作,能夠見到並和玫蜜談話——若薇很喜歡想這件些事情。她知道藍道會讓她過得好好的,也許當一位和善貴婦的伴從,或是在一個高尚的家庭裡當奶媽。
但若薇對他們即將離開法國並不感到愉快。老實說,她懷疑自己是否能忍受再也見不到藍道的日子。等她有一天年老白髮蒼蒼時,是否能夠忘記未來的柏藍道伯爵,他曾熱情地渴望她,和她在一間小小的舞廳中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下。她會一再回味這些記憶,使它們璀璨發亮。
當美國來的棉花終於進港的那可怕的一天到來時,若薇啜飲巧克力,望著藍道刮鬍子。在習慣了住在一起的親密,像是幫忙扣扣子和系領帶後,若薇養成了每天早上溜進他房間看他梳洗的習慣,藍道也不以為意。
在哈維過了一星期之後,若薇對自己承認她喜歡看他穿著那件酒紅色的晨袍:他修長的雙腿、光滑的頸項,以及晨袍遮掩不住的寬闊胸膛。她以前從沒有機會如此從容地欣賞一個男人的身體。
他的身體堅實、強壯。若薇發現他沒有人工的魁力,沒有小心捲好的長髮,以及其他時髦男子的裝飾。然而,他卻是最迷人的男人,她想道,沒有女人會反駁她的意見。
"藍道?"當他刮下頰上最後一道肥皂泡沫時,她問道。
"什麼?"
"如果貨物沒有問題的話會怎麼樣?"
"那麼柏氏船運或許就可以贏過東印度公司,獲得合約,使我們在市場上獲得穩固的地位。還有什麼別的?你我要回家了。我祖父曾稱讚我幹得好,因為我證明了自己能處理家族的事物,而且我將繼承的產業也如磐石一般穩固了。"
"如果事與願違呢?"
"我就陷入一場大戰,成為眾矢之的,會頭大不已、食不下嚥。你和我要留在這兒,一直到問題解決為止。"
若薇放棄她可能在此多留幾個星期的一線希望。為了藍道著想,她希望這批棉花完美無缺。
他伸手拿乾淨毛巾時,若薇直起身子走向他。他由鏡中看見她接近,藍道轉過身,眼中帶著疑問。她沒穿鞋,足足比他矮一個頭。他幾乎訝異於她的嬌小。她伸手觸摸他的臉時他的心跳停止了。若薇輕柔地用手指拂去他下頷上的肥皂泡沫,對他微笑。
"你沒擦乾淨。"她多此一舉地說道,然後踮起腳尖,很快在他光滑的頰上印下一吻。他直直站著,表情深不可測。
"祝你好運,柏先生,別讓幾個美國人佔了你上風。"
"我的問題不在於美國人,"藍道說,他的唇上彎成一個微笑。"是一個英國女孩,她不該到紳士的房間去看他們刮鬍子。"
"什麼紳士?"若薇問道,她的微笑幾乎是嘲弄的。藍道忍不住露齒一笑,一面示意她離開。
早晨的碼頭熱鬧非常,但這次藍道無動於衷。賈船長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切都好。"當棉花和其他財物通關時,藍道雙手插在口袋中,望著進行的程序。他的視線跟著賈偉力,後者指揮"貓夫人號"上的船員將貨物卸下來。
那些人工作順溜,對碼頭卸貨的過程非常熟悉。賈船長感覺藍道在看他,轉過身沉思地凝視他,彷彿正在下一個決定。
"船長。"藍道說,聲音中有著疑問,於是賈船長以水手的大步走向他。
"如果你能抽空一分鐘的話,我想和你談談,先生。"船長道,他的灰眸和銀髮相得益彰。藍道好奇地頷首,賈偉力再度遲疑。"這不干我的事,"他說。"但你是個好僱主,也是個正直的人,我猜我們將來還有合作的機會。我不認為你像是個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