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導其實並不長。就刊登在平常刊登食譜那類東西的專欄裡,所以也許不會有很多人看到——還好它被處理成人情味的報導,而不是新聞,許多人根本不看所謂的「婦女專欄」。除非涉及動物或嬰孩,否則這類報導往往很快就被淡忘。這件事早已超過它的正常壽命了。
「妳要跟他們談嗎?我是指記者。」
瑪茜搖搖頭。「絕不。如果只有我,我會接受採訪,就當是找點樂子。但牽涉到妳們幾個,情況就不同了。」
「最煩惱的是蒂潔。昨天我想過了,如果我的名字傳出去,我不會有任何損失,所以別擔心我。露娜好像也不擔心,但是蒂潔——」曉薔搖搖頭。「那是個問題。」
「在我看來,她和嘉朗分手不會是多大的損失,但我不是她。她可能認為我和大頓分手也不算是什麼損失。」瑪茜咧嘴而笑。「真該死,大部分的時候我也是那樣想的。」
深有同感,曉薔心想。
跟曉薔同部門的藍琦琦走進辦公室。她看到瑪茜和曉薔在談話時,恍然大悟地眼睛一亮。「嘿。」她咧嘴直笑著說。「是妳!我是說,妳們就是那四個朋友。看到瑪茜的名字時,我就該想到的。另外兩個是銷售部的那個美人和人力資源部的那個,對不對?我見過妳們一起去吃午餐。」
事到如今,否認也沒有用。她和瑪茜互看一眼,曉薔聳聳肩。
「酷斃了!」琦琦興致勃勃地說。「昨天我把『時事通訊』拿給我老公看,他看到清單上的第八要件時大為光火,好像他從來沒有轉頭盯著波霸看似的。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到現在還不肯跟我說話。」她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我們只是好玩,」曉薔說。「這件事變得無法控制了。」
「我倒認為這樣好極了。我把這件事告訴我在紐約的姊姊,她想要整篇文章的影本,而不只是今天早報上登的那一小段。」
「妳的姊姊?」曉薔又感到心往下沉。「在電視台工作的那個姊姊?」
「美國廣播公司。她是『早安美國』的工作人員。」
瑪茜也開始面露憂慮。「呃,她只是出於私人的興趣,對不對?」
「她覺得好笑極了。但是,如果妳們接到他們的電話,我也不會感到意外。她提到過清單可以成為絕佳的專題報導。」琦琦走向她的辦公桌,很高興自己促使她們有機會上電視。
曉薔從皮包裡掏出二十元給瑪茜,然後說了四句不堪入耳的粗話。
「哇塞!」瑪茜一臉欽佩。「以前沒聽妳罵過那些話。」
「保留給緊急狀況時使用。」
她的電話響了,曉薔瞪著它。現在還不到八點,所以不可能是公事。接起來只會聽到壞消息。
電話響到第三聲時,瑪茜把話筒撈起來。「薪資部。」她沒好氣地說。「噢,蒂潔,我是瑪茜。我們正在談哦,要命,親愛的,對不起。」她的語氣轉為愛莫能助的關切。
曉薔奪走瑪茜手中的話筒。「怎麼了?」她問。
「我曝光了。」蒂潔鬱鬱寡歡地說。「我剛剛聽了我的語音留言,有七通記者打來的電話。我敢打賭妳的語音留言裡也有。」
曉薔望向她的留言燈,它像發瘋似地閃個不停。
「如果瑪茜和我接受訪問,他們也許就會放過妳和露娜。」她提議。「他們想要的只是一篇報導和一張臉孔來搭配報導,對不對?目的達到後他們就會去挖別的新聞。」
「但他們有我們四個人的名字。」
「那並不表示他們非把我們四個都訪問到不可。只要有人發言,他們應該就會滿意。」
瑪茜只聽到曉薔說的話就猜出她們談話的內容。她說:「如果妳們覺得可行,我可以獨自接受訪問。」
蒂潔聽到瑪茜的提議。「值得一試。但我不打算逃避。如果他們在訪問妳和瑪茜,或只是瑪茜之後還是不滿意,那麼我們就四個一起坐下來接受訪問。該發生的事就讓它發生吧:我才不要為了我們在玩得盡興時列出的一張愚蠢清單而有罪惡感。」
「就這樣決定了。」瑪茜在曉薔掛斷電話時說。「我會打電話把事情的最新發展告訴露娜,然後回電給那些記者約他們中午見面。我會盡可能把這件事輕描淡寫地帶過。」她交叉手指祈求好運。「這招一定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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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上午都不斷有人把頭探進曉薔的辦公室,笑著發表她們的意見:至少女生們是笑著的。她還接到兩個男同事打來的猥褻電話,以及受到其它人的一些冷嘲熱諷。施苓雅驚駭地看她一眼,然後躲得遠遠的,那樣正合曉薔的意,但她預料「巴比倫大淫婦」的牌子隨時會出現在她的辦公桌上。
她的語音留言全是記者打來的,她刪除留言,沒有回復任何電話。瑪茜想必在忙著善後工作,因為在第九通留言後就不再有電話進來。看到誘餌的鯊魚這會兒正繞著瑪茜打轉。
擔心野蠻人還在公司大門外,曉薔不得不再度向休息室的販賣機購買午餐。如果牽制戰術無效,午餐時間將是暴風雨來臨前唯一的平靜時刻,她可不打算把它糟蹋掉了。結果午餐時間一點也不平靜,因為休息室裡擠滿了自備午餐的人,包括苓雅在內。她獨自坐在一張桌子邊,其它的桌子旁卻擠滿了人。
嗡嗡的談話聲在曉薔出現時,化為噓聲和掌聲。掌聲當然都是來自婦女同胞。
她別無選擇,只能深深一鞠躬。「謝謝。」她模仿貓王的聲音說。
她餵了幾個硬幣給販賣機,努力不去理會身旁那些針鋒相對的言詞,一心只想盡快逃離休息室。
「真是好笑極了!」
「是啊,如果男生說——」
休息室迅速變成男女大對抗的殺戮戰場。
「該死該死、該死!」曉薔喃喃自語,帶著餅乾和汽水回到辦公室。在喃喃自語時說粗話該付錢給誰?她納悶著。她是不是應該把錢留起來作為日後犯規的罰款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