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廊購物中心的公用電話遍佈各處,有些靠近停車場,有些在電扶梯附近。打給羅法官的那具公用電話靠近其中一部電扶梯。不幸的是,購物中心沒有監視攝影機對準中央大廳,所以他只好去找那具公用電話附近的商店。只有對準商店門口的監視攝影機有可能拍攝到往來那具公用電話的人。
它們大部分都沒有用。不是角度不對,就是壞了沒修。大部分的監視帶都是循環錄影;沒有在錄完前取出就會從頭開始錄新的。拖太久,在目標期間內的一切影像都會消失。
監視錄影帶的最大優點是上面有時間和日期。他知道打給羅法官的那通電話的確切時間,所以他不必每卷帶子都從頭看到尾。考慮到計時器的誤差,他從目標時間的十五分鐘前開始看到十五分鐘後,比較每卷帶子裡在那三十分鐘內行經商店門口的每一個人。終於給他發現一個穿著淺色西裝的男人,在目標時間的兩分鐘內使用那具公用電話。寇子繼續看,至少五分鐘沒有其他人使用那具電話。下一個使用者是一個穿寬鬆牛仔褲和大皮靴的年輕女孩。
賓果。那個穿淺色西裝的男人是最有可能的嫌疑犯。
那是好消息。壞消息是攝影角度偏得厲害,只拍到下面三分之二的身體。
他回頭到其他的帶子裡找尋相同的身影。終於給他找到一個影像,雖然模糊不清,而且臉是轉過去的,但有總比沒有好。用電腦提高照片的清晰度後,也許他們可以發現什麼線索,然後循線查出這個男人的身份。也許莎蘭或家屬中有人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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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蘭,拜託,留下來嘛。」蓓若說,傾身握住莎蘭的雙手。飯店套房的客廳裡只有她們兩個人。「屋子必須關閉出售。我們討論過了,沒有人抽得出時間。有太多法律的事需要處理,曉蕾還在上學,藍道的孫女必須動心臟手術──我們需要你。你的薪水照舊。」
莎蘭用力握一下蓓若的手。「我當然會留下,你不需要說服我。你們需要我多久,我就會待多久。」
「你不知道我們多麼慶幸能有你在,否則我們一定應付不過來。」蓓若疲憊憔悴,但不再流淚了。
「你知不知道可能需要多久──」
「至少一個月,可能更久。我們必須處理他的私事,收拾他的私人物品。我們不希望屋子在售出前空著,沒有人住的屋子壞得很快。說不定很好賣,但也說不定不好賣。」
位在普樂梧路的豪宅?有些人可能不願意購買發生過命案的房子,但地點和房子本身可能更具吸引力。如果它賣了一整個月才賣出去,那才會令莎蘭覺得意外。這對過渡時期的她來說是最好的安排:既可以慢慢找新工作,又不必用到自己的存款。
「我猜你們希望屋子內外有人定期清掃整理。」
「那當然,屋況良好比較好賣。想到要賣掉它還真有點不捨。」蓓若說,聲音恍惚起來。「他在那裡住了將近五十年,我在那裡長大。那是棟很棒的老房子,充滿回憶,他是那麼仔細地照顧它。要知道,它是我母親設計的,是她的夢想。」
「沒有辦法留下它嗎?」
「恐怕沒有。我們沒有人想搬回這裡來。遺產稅即使分成三份仍然高得嚇死人,我們不得不賣掉那棟房子來付遺產稅。我們沒有人負擔得起那棟房子和額外的稅金。我知道爸爸希望我們之中的一個繼承那棟房子,但實際的情況──」她無奈地聳聳肩,然後跳到下一個話題。
「明天警方讓我們進入屋子時,藍道、榮恩和我要挑些紀念品。主要的東西爸爸都有留下指示,但有些比較小的東西是我們想要的。藍道和榮恩是開車來的,所以他們可以把挑中的東西帶走。你可不可以把我挑中的東西裝箱寄給我?」
莎蘭從袋子裡掏出記事本。「要不要我安排明天在那裡用餐?黎娜會很樂意效勞。」
蓓若猶豫一下後搖頭。「我不知道我們究竟何時會到,或挑紀念品要花多少時間,我甚至不知道我們有幾個人會去。」
「我可以準備一大鍋熱湯和三明治。」莎蘭說。
「那樣不錯。或者我們可以一起去米洛漢堡店,曉修已經在抱怨連一個漢堡也沒有吃到。」
聽到米洛漢堡店的名字使莎蘭耳根一熱。也許將來她可以不再把寇子的吻和漢堡聯想在一起。她突然也好想吃漢堡。
留在山溪鎮意味著她還會見到他。她不知道那樣是好是壞,但知道那樣絕對令人興奮。
蓓若不知道清潔公司已經在屋子裡工作了。星期天晚上清掃的收費比平時高,但莎蘭認為只要能讓法官的家人明天早點進入屋子,花再多錢也值得;因為蓓若一家人要搭明天傍晚的班機飛回達拉斯。莎蘭打算在離開溫斐飯店後,去法官家看看清掃的進度,然後回山溪客棧過夜。雖然她的住處和主屋是分開的,但她還沒準備好獨自待在那裡。回去會很不容易,她心想。
事實上也是。她抵達法官家時,清潔公司的人已經走了。她不得不強迫自己進入屋內,沿著穿廊走向書房。抵達書房門外時,一種似曾經歷的感覺使她無法動彈。當她往書房裡看時,法官會不會坐在躺椅裡,鮮血和腦漿噴濺得牆壁和地毯上都是?那股氣味還會在嗎?
沒有,氣味不見了。如果還在,她在這裡就可以聞到。案發當晚,那股氣味從書房瀰漫到穿廊、早餐室,甚至是廚房。現在她只聞到一種帶著柑橘香的乾淨氣味。
她鼓起勇氣走進書房。清潔公司把地毯和牆壁洗刷得非常乾淨;他們顯然把整個房間的地毯都清潔過,所以一點也看不出哪裡曾經有污跡。躺椅不見了;她不知道它在哪裡。也許警方把它帶走了,但她想像不出他們要它做什麼。也許是清潔公司除不掉皮革裡的那股氣味,而把它移到別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