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吃不喝,不接聽任何的電話,腦子不斷重複播放著他與崔依依相擁的畫面,以及那令人心碎的惡毒言語。
雖然她不斷告訴自己要恨他,但在潛意識裡、在心底深處的那一隅,一道脆弱的聲音卻不斷告訴她,她想他、愛他,她不相信他會這麼殘忍地對待自己……
明與暗的意識之爭,像魑魅般不斷地糾纏著她,最後,在她的腦神經即將爆掉之前,她抓起皮包奪門而出。
台北市的熱鬧夜晚,顯然遺棄了獨憔悴之人。她就像只孤魂野鬼般遊蕩在台北街頭,任憑人群將她淹沒,任憑黑夜麻痺她的神經。
漫無目的地走著,她像具行屍走肉般走過無數條大街,穿過無數條小巷。最後,在她的意識終於因體力透支而喪失時,她只記得自己似乎倒在一扇門前。
直到她恢復意識之後,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白色房間中,而床旁那頻頻打瞌睡的女子,赫然是葉玫甄。
一見到她,徐丹楓眼角的淚水不自覺地漫開來,她偏過頭,想掩去那脆弱的痕跡,不料一動,卻牽動,打著食鹽水的針管,驚動了葉玫甄。
「丹楓,你醒了?真是謝天謝地。」葉玫甄立即靠近她,眼中的擔心溢於言表。「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倒在我家門口,差點把我嚇死了——」見到她眼角旁的淚水,她猛地住了口。
「丹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叫護士來——」
「不用,我沒事。」她快速的拭去淚,拉住對方的手。
葉玫甄憂心地看著她,確定她無恙之後,才在床沿坐了下來。
「丹楓,你和夏承予之間究竟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離職?我知道現在問你這件事並不是時候,但,我真的很擔心你。」
才拭去的淚,又無聲無息地落下。
見狀,葉玫甄內心雖焦急,卻沒有出聲再催她。
情緒稍微平復之後,徐丹楓毫無保留地說出了所有心碎的過程。
聽完,葉玫甄並不急著發表任何看法,只是一臉的凝重。
良久,她才開口:「你相信這一切?」葉玫甄畢竟是理性的旁觀者,提出其中不合常理的質疑。「你不覺得這一切巧合的有些離譜嗎?就像是安排好的陰謀一樣。」
似是從未想過有這樣的可能,徐丹楓原本無神的雙眼出現一點光亮,卻又在剎那間熄滅。
「就算他與崔依依之間是清白的,我也無法原諒他。」她喉頭一陣酸。
「為什麼?」葉玫甄皺起了眉頭。
「他不該欺騙我……」
見她神情激動,葉玫甄趕緊打住了話題。
「丹楓,你別激動,我們先不談這件事,醫生說你有脫水的現象,必須好好休息。」她替她拉高了被。
徐丹楓將頭偏到一邊,不讓她看見又落下的新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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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著醫院良好的照料,但兩天來,徐丹楓的身體卻沒有多大的起色,反而愈來愈虛弱。
這種非藥物能夠治療的心病,醫生感覺到了,葉玫甄也感覺到了,卻同樣只能莫可奈何。
兩天來,她一有空就往醫院跑,守著徐丹楓,跟她說著夏承予上任來公司中所發生的點點滴滴,包括崔依依被調往總機室一事,以及李大公英名其妙被Fire掉的爆炸性新聞。
這些種種,她不知道徐丹楓聽下多少,因為,她大都沒表情地沉默聽著。
「學姐,你知道嗎?我大可選擇齊易宣,也可以跟著魏士峰,不論我選擇他們其中哪一個,他們一定會將我捧在手心呵護著……然而,可悲的是,我卻選擇相信一個我一向最看不起的窮小子,相信到孫付出真心,卻怎麼也想不到,到頭來卻只是一場謊言、一個笑話,好諷刺,對不對?」
兩天來,類似這樣沮喪的話語,不斷地重複著。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了徐丹楓糟蹋自己的消極行為,生氣地道:
「丹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看得出來你很愛他.既然愛他,為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讓我找他來好不好?我不能讓你繼續這樣下去了!」
然而,徐丹楓卻仍維持一貫地倔強道:「如果你想逼我逃離醫院的話,你大可這麼做。」
葉玫甄無言了!因為,她知道,個性剛烈的徐丹楓一向言出必行。
不過,雖以無言當退讓,一股堅定的意念卻在她的心頭慢慢形成,解鈴還需繫鈴人,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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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颱風來襲,由於風強雨驟,刮倒不少路樹電線桿,民生用電受到影響,波及醫院。
雖然,醫院內備有發電機,但因顧及重點區域——諸如開刀房、手術室等,病房區供電微弱,室內雖不致伸手不見五指,不過也相去不遠。
停電——對住在特別房的徐丹楓來說,並無多大的不同,除了學姐來的時候她被逼著開口說話外,多數時間她均沉默著。
此刻的她怔怔地望向灰濛濛的窗外,雖聽見開門聲卻沒有回頭,因為,她以為是到樓下買餐點復返的葉玫甄。
「學姐,外面風雨很大是不是?這颱風來的正好,最好能將我的心也一起刮走,那就不會再有難過與傷心。」
聽見腳步聲卻沒有任何回應,她奇怪地偏過臉,卻由於光線微弱,隱約只看見一道高大的黑影,伴隨著雨水草根的味道迎向她。
「對不起,你是……」
納悶地才開口,黑影卻矮了下來,跪倒在她床旁,濕潤的手握住了她的。
「是我。」
一聽到這夢了、恨了不知幾千幾萬次的聲音,她驚慌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對方握得牢牢的。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給我十分鐘就好,讓我好好地看看你。」夏承予急切的聲音化為一道令人心痛的低吼:「天!你怎麼會允許自己瘦成這樣?都是我不好,我該死……」
明明不願在他面前落淚的,但一聽到這充滿自責的聲音,溫熱的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