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看她不回答,想今天折磨得也夠了,便柔聲道:「影,為什麼站得這麼遠?
過來吧。」
他本伸手去拉,卻因怕牽動傷口沒有挪動位置而構不著,手在空中揮了一下,影遲疑了一會兒,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雷頓時面色一沉。「真要我不顧傷勢來抓你?你的眼淚不像掉假的啊!」
影看著雷,忽然呆呆地說:「我若現在趁你不備而走,你會恨我嗎?」罷了,殺他也下不了手,待在他身邊又於心難安,不如走了罷。
雷閉上眼睛,緩緩吸了一口氣,吐納之間氣息綿長,再睜開眼時,眼底深遂難辨,只見彷彿有一簇簇的怒火便要迸發出來,他以沒受傷的手臂支起身體,用力一瞪,整個人便在床上彈跳起來,他彎下身便攔腰抱起影,將她摔在床上,望著七葷八素的她開口,聲音之含怒含威,比之喝令下屬,斥罵敵兵猶有過甚。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愛來便來,想走就走嗎?」
這一跳使得傷口幾乎又要裂開,豆大如珠的汗自雷的額上不住滴落,影坐在床上見狀,也不哭叫,只是說:「你別生氣了,是找先動手想殺掉你的,我的身手不好,想走也是白搭,遲早被抓了回來,不可能逃得過,你不要為了這樣又再牽動傷口。」她萬念俱灰,連口頭上逞強鬥狠的力氣都沒有了。
雷居高臨下望著她,心中情潮澎湃難言,他坐回床上,攬過影的肩膊輕聲道:「你叫我拿你怎麼辦好?」
影抬起頭望著他,征然無語,許久才道:「你不要對我太好。」
雷縮緊鐵臂,將影牢牢固在他的懷中,又問:「不對你好,我便只有問你,為什麼殺我?」
影閉上眼睛,不願回想一切,她的逃避再度引起雷的怒火,他搖晃著影吼道:「說啊!怎麼又縮頭縮腦了!你不要我對你好,使得說出個理由來!」
影聽到他的話,悵然開眼,不懼不避地說:「那我問你,「夜月」的來歷究竟是怎樣?」
雷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影是就此來辨是否為殺母仇人,又發誓過不會說出劍的來歷,更不懂這件事於他和影之間有著非常要緊的關係,自然是不會細說的。他皺皺眉道:「問這個幹什麼?你還沒回答我。」
影卻搖搖頭。「有關係,你不說我不能拿你怎樣,但你也別想我告訴你隻字片語。」
是敵是友,全看說與不說,雷不明其理,以為是影故意推諉,怒火更熾,他低聲喝道:「你不用蓄意息推托,難道這都是你安排好的?」
又來了,影咬緊下唇,他又懷疑這一切都是陷阱了,雷看到她不回答,當她默認,怒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影正視著他,一字一字地說:「你不要遷怒我,我死在雪原上本是應該的,是你帶我回來,你讓問問你自己有何居心!」
雷一時語塞,若著影晶燦的雙瞳,無法言語,一時間也難再細想。他抬起影下巴,便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重重的,毫不憐惜的。
影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雷會這麼做,於是想要後退抽身,雷比她更快地反手壓住她的後腦勺,不容她逃跑,趁她驚愕張唇之際侵入她的口中吸吮那泓芳蜜,舌與舌交互相纏,呼吸紊亂了,氣息濁重了,影想推開雷的胸膛,又意識到他身上有傷不能亂碰,雙手使的力只好鬆了下來,任他親吻,或者是……或者是……影迷迷糊糊地想,或者是她不想抗拒呢?
雷原本只是想堵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再說話,卻因此而逐漸地轉變成另一種情緒。他吸吮著那舌畔的蜜香,舌尖在影的喉嚨裡深探,影喘不過氣來,又怕弄痛他的傷口而不敢推他,只能握著拳頭放在他膝上無力地垂打,雷放開了影,看她忙著喘氣,又情不自禁湊近她嘴邊,吻了吻地唇邊留下來的唾沫,影驚訝這太過親密的舉動,嚇得脖子往後一縮,撞到柱子,雷看她無措的樣子笑了笑,將她抓了過來攬在懷中,吻吻她的頭髮。「今天就饒了你。」說完也不讓他下床,便要她睡在自己身旁,影瞪圓眼睛,驚訝又悄聲問道:「你不問我了?」
這句話換來對方俊眉一挑。「你還要我問你?」
影一愣。「那為什麼我不能回床上去睡?」
雷按著她睡下,自己在她身側躺著,閉上眼睛毫不在意地說:「好讓你這個膽子比天還高的刺客有機會逃走?」
語畢翻過身去便打起鼾來,也不知真的假的,影想到剛剛那一吻,渾身一顫,不知道是喜是憂,想要坐起來怕雷發覺,想睡又睡不著,一夜之問轉折重大,竟叫她不知如何是好,心思干回百轉,電和家人的容貌像走馬燈不停地轉來轉去,到天將大白時才倦極入夢,雷卻在這時翻身坐起,輕輕撥弄著她的劉海,看著她的睡容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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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受傷後幾天,探子回報,說是林思秘密出城,彷彿是為了前往雲迦國暗中召集手下進行叛變,欲破壞與風刀國的協定,奪取雲迦國這塊大餅。林思怖下的眼線甚廣,時日也久,眼看便是收網時刻,是以離了老巢出面指揮大局,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瓦解林思的勢力。電和疾光密切商議的結果,決定先回雲迦境內再做打算。
於是顧不得眼下還有傷在耳,雷下令拔營離開了「隆冬之森」的山腳,跨過一條融雪河行來,氣候已兄回春,這裡尚屬三不管地帶,要明天達到雲迦國的「跨雲關」才算真正入境,影見故鄉在望,內心又是欣喜,又是複雜。自他們同床以來,雷並未再有任何逾矩的動作,但是每接近跨雲關一步,他的心情就更要壞上一分,這其中自然只有若素知曉,從她那天晚上替他療傷開始,便知道這一刀便正是使兩人轉變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