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壽高興地點點頭,走向鳳鳴祥時,忽地朝破運嗅了嗅,訝道: 「有糖的味道呢。壽兒也很喜歡吃糖。」
「別靠近我!」他怒聲低喊,同時退開一步,緊緊抱住背上的禳福。
「我乖,不想打,可是義爹說,破運不回去,就死。破運,是跟我一塊出去的人,對不對?我聰明,我記得。義爹還說,身上有糖味的那個就是破運。」司徒壽的眼猶豫地在破運與禳福之間來回打轉。「誰才是呢?」
言下之意,不點而明。她義爹知道他的弱點在哪兒。
他咬牙:「我沒說不回去。」冷眼瞧著司徒壽乖乖地去扶那孕婦,真想偷襲她,偏他親眼目睹過她殺人的模樣,遠是自己不及的。要殺了她,以現在的他而言,無疑是以卵擊石。
他閉了閉眼,恨恨地跟著她們走回原路。
忽地,禳福的聲音細細地、小聲地,飄進他的耳裡--
「我說過……要往左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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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逃不了,就殺死那個男人吧!
這個念頭起初只是在腦中模糊地形成,並沒有強烈地注意到,他明白自己的能力有多少,別說他沒有經歷過正統武學,光是憑練功的年資或天分來論,就遠遠不如她義爹了。
如果問,他在這些年裡到底學到了什麼功夫?那答案很簡單,除了已逝多年的余老總管給他的基本功夫外,他只學到了殺人的手法。
用最簡單俐落的方式去殺一個人。
除此外,他還是只會殺人。
從脫逃不成那夜到接下來五年裡,他都埋首於練武。
每天每天,只要有多餘的時間,他就會套上沉重的手環腳鏈,練著基礎功,若有機會,則偷窺她義爹教司徒壽時的每一招功夫,暗暗地學、咬牙地學,哪怕走火入魔他也豁出去了。
每當吃苦到快要發狂的地步時,他會想起禳福那充滿驚異的表情。
那天救回的年輕婦人姓沈,來到天水莊不到半個月就生子,鳳嗚祥一人忙不過來,他又放不下禳福一人,只好抱著她來,讓她陪著沈夫人,然後忙著去燒水。
當鳳鳴祥將那小小的嬰兒塞進禳福懷裡,禳福原是無動於衷,後來慢慢地注意到懷裡哭鬧不休的小娃娃。
那時,她的小臉湧上錯愕又好奇的表情,即使只有短暫,他也難以忘懷。
禳福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注意過外在的一切了,有時跟她說話,她也是隨口而無心地應著--
目睹了那短暫的神色,珍惜地收到心中後,他下定決心殺人了!
發自內心地殺死她義爹!
不管花多少時間,他也要殺死那男人!
所以,五年來,他練劍練得比以前更苦,半夜了,就算禳福已睡,他也在院子裡練劍練到天亮--
不管花多少時間、不管花多少時間……他一定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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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跟我是一樣的……」
才走進院子,就聽見滑膩到令人起寒顫的輕笑,他心一驚,快步衝向禳福閣。
「……不管你怎麼做,也只能與我擁有同樣的命運……多麼令人矛盾,不是嗎?這就叫生死同命嗎?誰想動我,我也不會死,因為還有個你在活著……你想死也死不了,因為我……」
斷斷續續的話,他聽不真切,也沒有費心凝視去聽,闖進禳福閣瞧見她義爹靠禳福極近,似乎在她耳邊低喃什麼。
「你在做什麼?」他毫不掩飾對她義爹的敵意,身手極快地擋在禳福面前。
那男人不經意地瞧了他一眼,唇畔勾起笑來:
「你以為我會做什麼?,你看過我動手做過什麼了?」
「要毀掉一個人,你不會親自拿刀。」只會用言語刺激禳福,讓她掉進他的陷阱中。「你跟小姐說了什麼?」
「你何不自己問她呢?」
他咬牙:
「小姐如你所願,如今過得與世無爭的生活,你不要再來打擾她!」
「嗯哼,是與世無爭,還是行屍走肉呢?」那男人笑道,笑意雖讓他的俊面看起來年輕許多,但臉上那股令人起寒的邪氣始終無法褪去。
「我是來做什麼的呢?啊,我想起來了,我是來告訴福兒,她將會有個義母了。」
「義母?」瞧了一眼禳福,她的神色未有動容,只是抓著椅把的手指泛白了。
「是鳴祥啊,余滄元早該瞧出來了,他沒有透露這個天大的喜訊嗎?還是,因為你太忙了?忙著練武?」
「是鳳鳴祥!」他聽而不問她義爹別有用意的取笑,心裡暗鬆口氣。方纔,真要以為這男人指的義母會是禳福。
「是鳴祥。她這女孩子真好,我幾乎想將她留在身邊一輩子……就跟你一樣,福兒,你知道鳴祥是誰嗎?就是那個破運不在時,會陪著你的姑娘。她跟你一樣,都二十了,再不嫁,可就是老姑娘了呢。而你,我會留在身邊,就算成了老姑娘,也有我養你,是不?!」
禳福垂下眼,並未作聲。
破運見狀,恨極自己的實力還不足,只得忍氣吞聲,說道:
「小姐要休息了。」
「是該休息了,過兩天身為女兒的你,還有得忙呢,我會讓嗚祥過來,你陪陪她挑喜服。」那男人神情十分愉悅,也不管她是不是聽進去了。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轉身好心地說:「等義爹成了親,也該是有新子嗣的時候了,不過我可等不及鳴祥生一個,不如就收了那個叫小鵬的孩子吧,我瞧他聰明伶俐,很像當年的你呢,讓我好想對他做些什麼,反正他的娘是個沒有用的貨色,要解決--」瞧一眼破運。「有的是幫手,是不?」
破運心一緊,知道這男人暗示他找機會動手殺了沈繡娘。這是第一次,她義爹當著禳福的面,公然指派他任務。
他連忙瞧向禳福,她是垂下臉的,瞧不清她的表情,但她應是一如往常地沒有聽進任何人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