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緣淺,他們之間,也真的這麼結束了。
「那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嗎?」看他落寞的樣子,戚梧戀忍不住問著。
她想起了家裡的雷少任,難道方哲瑋也是日日為著尚若玫痛苦嗎?
「還算不錯。」聽到這個問題,方哲瑋倒是笑了,臉上有著平和的笑容,嘴角帶著幾絲幸福。「去年我結婚了,對象是過去一起學畫的朋友。」
「結婚了?」聽到這個答案,戚梧戀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哲瑋居然結婚了?他曾經那樣地愛著尚若玫呀!居然會結婚了!
「嗯,」方哲瑋點了點頭,望著遠方的天空,接近黃昏的天際,烏雲更沉重了,看起來會是個即將下雨的天氣。「那時得知若玫去世的消息,我曾經非常消沉,是她一直安慰我,陪在我身旁,所以我們也就這麼產生了感情。她知道若玫的事,也不介意我來看她,所以若玫是我永遠的情人,蘇娜卻是我一輩子的伴侶。」
尚若玫是為了要去找你才死的呀!她想大吼。
要責怪他無情嗎?望著方哲瑋,戚梧戀發現自己無法開口說這種話。
為什麼要責怪他呢?尚若玫已經死了,再怎麼山盟海誓、星月為鑒,也全都是過去的事了。
死者已矣,活著的人還是要過下去的,難道真要方哲瑋像雷少任一樣日日夜夜思念著尚若玫才行嗎?毀了一個雷少任,不該再毀一個方哲瑋,不是嗎?她之所以出現在梧桐居,不就是為了要雷少任像方哲瑋一樣拋開尚若玫的陰影?那麼,她有什麼立場再苛責方哲瑋?
「你很幸運,真的很幸運,可以再找到一份真愛。」戚梧戀真摯地說著。
以往憑著尚若玫寫給自己的信,她心目中的方哲瑋一直是個放蕩狂妄的男人,一個有些憤世嫉俗、落拓不羈的年輕人,今日一見,卻見他在隨性的性格之外,似乎還多了份成熟的氣息和談吐。
看來尚若玫的死,真的改變了不少人。
「我娶了蘇娜,並不代表我會減少對若玫的愛,只是我看清了什麼是現實,世界上還有更多的事等著我去做。」說到這裡,他又笑了笑,望著戚梧戀的眼光是有著幾絲溺寵的,像是個父親在看著自己尚未長大的小女兒。「若玫一直很喜歡你,我們雖然年紀相差不多,又不曾見過面,但是我一直也把你當作我的女兒一樣看待,倒沒想到你也成了一個大女孩了。很多事情,當你遇到了就會明白了,若玫在我心裡是永遠的存在,不過,現實卻不容許我再這麼依戀著過往。明年我和蘇娜的小孩就要出生了,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人在等待我呢!」
「我想回去了……」低下了頭,戚梧戀望著手腕上的那隻銀鐲,眼眶忍不住發熱。
尚若玫,一個女子的生命,到了現在,也只能讓認識的人這麼懷念與談論她而已了。
不知是否尚若玫在天有靈,讓她在今天遇見了方哲瑋,也知道了許多事。
至此,尚若玫算是正式走出方哲瑋的生活了。等到明年小寶寶出生時,方哲瑋會更忙、更無暇懷念過往,到那時,佳人之於他,也不過只是年少時代回憶的附屬品罷了。對於這樣的時光流逝與演變,戚梧戀感到萬分的無奈,卻又明白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方哲瑋離去了,而雷少任呢?
他還在自己的城堡裡沉淪,讓他對尚若玫的感情一寸寸把自己吞沒。
回去吧?她想回去看那個一直心碎的男人。
坐在車上,尚若玫一邊望著天空,一邊無意識地用手撫摸著那隻銀鐲,像是要用手指將它上面的紋路一一記清楚。
起風了,遠遠的天邊有著瞬息的閃光,再過不久,大雨就要落下了。
第七章
我好久沒有寫信給你了。至於原因,我想,你該是知道的吧!我生小寶寶!是個很可愛的小女生喔!
名字已經取好了,她叫做「雷朵」,很好聽的名字吧!我希望她像花兒一般嬌美,又不知該讓她當哪一種花兒,於是,就叫「朵」!現在的她,剛吃飽在小床上睡著呢!
有了孩子,我覺得自己也開始有了當母親的自覺了。我希望她快快樂樂的長大,是一個快樂的女孩。雷少任也很疼愛她,下班時常常會帶各式各樣的小玩具給她,現在,小朵的房間堆滿了雷少任和她那些叔叔姑姑送來的東西呢!
昨天雷少任甚至還買了一件小女生穿的洋裝,興高采烈地告訴我,那是要給小朵穿的,不過,那可是三歲的小女生穿的小洋裝呢!小朵還要等好久才能穿呀!為此雷少任還被我嘲笑了許久,真是個傻爸爸。
有了孩子,我出門的時間開始少了很多,一個人時,我常會抱著小朵,不斷地想像著:如果這是我和哲瑋的小孩該多好呢?如果不是因為婚禮前月事才剛過,我真的會以為這是我和哲瑋的孩子。我和哲瑋,也許不需要像雷家這麼富有,小朵也可能不會有這麼多叔叔伯伯和姑姑送玩具給她,但是,我一定會用我的全力把小朵帶大的。
不過,我和哲瑋今生今世真的是不可能有孩子了。小朵的出生,似乎也讓我成長了、老了不少,現在,我最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努力不要想起哲瑋,好好照顧小朵,認分地做雷家的太太吧!你說是嗎?
祝福我吧!小戀,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妻子、好母親的。
???
窗外是一片陰沉的黑,但偶爾略過天邊的閃電,卻使得這樣的夜一點也不平靜。
是午夜了,斷斷續續的閃電打雷之後,開始下起傾盆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窗上、屋瓦,發出像是子彈撞擊般的聲音,籠罩了整個梧桐居。
雷少任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雨打在屋後小樹林中的樹上、地上,許久,不曾說任何話,也沒有移動過,只有屋外院子裡的水銀燈暗淡的光芒照進屋內,把他那高大而孤單的影子投射在地上,看起來更加的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