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著他的肩膀,包德生一面說一面推著齊堯出門,之後,就直接關上了門,把齊堯一個人關在門外,擺明不想再談下去了。
望著院長室的大門,齊堯的心中仍是滿滿的不甘。
一定還有辦法的。
不管是什麼方法,他一定要帶慈若離開這個地方!
「最近好嗎?會不會覺得累?」坐在咨詢室裡,齊堯和李世芬正在進行例行的一對一諮商。
今天的天氣不錯,戶外有明亮的陽光,齊堯拉開了窗簾,讓屋外的陽光可以照進來。
「還不錯。」李世芬回答得十分簡短。這幾天以來,她的精神狀況一直都很好,不會如同以往那樣昏昏沉沉的。
也許是因為最近幾個晚上杜麗凱都沒有出現的關係,使得她可以在夜裡好好休息。
想到這裡,齊堯忍不住又想起了前幾天夜裡的杜麗凱。
那天晚上之後,他的確再也沒有遇過杜麗凱了。
雖然很遺憾傷了她的心,沒有辦法響應她的心意,不過,既然自己愛的人是慈若,那麼強要自己接受杜麗凱,終有一天兩個人都會後悔的,倒不如趁現在讓她看清楚。而且齊堯一直認為杜麗凱對自己只是單純的迷戀,只是因為自己對她很關心,才讓她有愛上自己的錯覺,以後她遇上了別人,她就能夠瞭解的。
「那……最近有沒有作什麼夢呢?或者是……有什麼不同的感覺?」垂下眼睛假意看著病例紀錄,齊堯還是一如往日先由一些例行問題開始諮商。
不知怎地,他只要一想到這是和杜麗凱同一張臉、同一個人,就忍不住有些尷尬地臉紅。
看到現在神態平和的李世芬,實在很難想像與那個晚上激動地對他說出告白話語的杜麗凱是同一個人。
不過,對於李世芬的身體狀況可以有這樣的改變,齊堯也很高興,如果李世芬的體力狀況可以一直維持下去,那麼,她也許就有能力和另一個杜麗凱人格相抗衡,不會只處於一面倒的狀態。這麼長久下去,也許真的可以得到一個使她們共存的解決之道也不一定。
「沒有,她沒有再出來了,不是嗎?」李世芬的語氣裡,還是聽得出對杜麗凱的濃濃敵意。
一直到現在,她還是不肯叫杜麗凱的名字,還是以「她」這個字眼來稱呼杜麗凱。
「是呀!」齊堯笑著回答她,「所以妳晚上都有好好休息,精神應該會比較好了吧!」
「正好相反,我每天晚上都作夢,夢到她在哭。」李世芬的回答很出乎意料。
「哭?她為什麼要哭?」齊堯連忙問她。
夢境往往是另一個人格的表現,如果李世芬真的會夢到杜麗凱在哭,也許在她屬於杜麗凱的那一份人格裡,真的在不停哭泣著。想到這裡,齊堯就開始著急。
「為什麼?」李世芬淡淡地笑了起來,「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吧!在你狠狠地拒絕她之後,任何一個女人都可能會傷心的,她怎麼可能不哭?」
「真的是這樣……」齊堯喃喃。
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這幾天杜麗凱一直不出現,果然是因為打擊太大,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哭泣著。齊堯的心中滿是愧疚,偏偏她的出現不是齊堯可以控制的,讓他想找時間再解釋、安慰她都苦無機會。
想到這裡,齊堯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抬起頭,問著李世芬:「妳怎麼會知道?她告訴妳的?妳們彼此可以交談?」
只存在於白晝的李世芬怎麼可能會知道屬於夜晚的杜麗凱所發生的事?
「我怎麼可能會和那種人說話?」窄小的肩膀聳了聳,李世芬的口氣還是充滿了對杜麗凱的不屑。「只有在她的心理波動比較大、快要消失的時候,我可以有一點自己的意識,就像在看一場電影,看到她在說什麼、做什麼罷了,不同的是,她的心理狀態我會全然感受得到,就像是自己的一樣。」
「原來……」齊堯這才恍然大悟,於是他開始試著勸說,企圖化解李世芬對杜麗凱的敵意。「說得也是,妳們是同一個人啊!這樣可以互相感受彼此的心情不是很好嗎?這麼看來,妳們也許可以先試著和平共存,最後人格就可以順利地歸一了。」
「有什麼好的!」李世芬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始對著齊堯大吼:「我才不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你什麼都不知道,我能感覺的只有她最強烈的情感,那些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都是些傷心、厭惡和恐懼而已,然後她就消失了,把爛攤子丟給什麼也不知道的我收拾。
「為什麼我要替她做那些?我什麼也不知道呀!為什麼我要替她承受那些後果?難道我就不怕嗎?我恨不得她早死早落個清靜,為什麼我還需要和她共存?」她談到杜麗凱時的口氣滿是恨意,尤其是在提到希望她死時更是充滿憤恨,連齊堯都嚇了一跳。
「她到底做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會讓她那麼怨恨?
「做了什麼?」李世芬開始怪笑起來,「你去問問她,她到底做了什麼好事!當我在半夜的河邊,莫名其妙地被人罵『妖怪』、『瘋子』的時候,我會好受嗎?當我突然恢復意識,發現有人抓著我的雙手雙腿,正在撕我衣服的時候,我就不怕嗎?那個時候她到哪裡去了?為什麼她只會玩樂,一出了事,就跑得不見人影?」說到最後,她掩面痛哭了起來。
原來如此!
望著哭泣的李世芬,齊堯完全明白了。
怪不得李世芬會那麼痛恨杜麗凱,怪不得杜麗凱臨到了緊要關頭就什麼事也記不得,原來那個時候李世芬的人格就出現了。
被小奇罵的,是剛恢復神智的李世芬,她沒有感受過杜麗凱和小奇的戀情,所得到的只有無來由的責怪和輕視。
代替杜麗凱遭受夜裡的巡警性侵害的,是李世芬。她什麼也不知道,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在一醒來的時候,就被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制住全身,那樣瞬間而猛烈的恐懼,有哪一個女人可以承受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