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口氣,按鈕打開樓下的鐵門,接著拉開自家的黑色雕花大門,就這樣懶洋洋的斜靠在門框上假寐。
「早啊,樂公子。」電梯門開,中年女子眼神閃亮,讚賞的巡梭年輕男人半裸的精瘦身材。金色的皮膚溫潤,宛如上好的琥珀;優美的肩膀曲線,勾出兩道微微隆起的鎖骨;方方正正的兩塊胸肌,中間分開誘人的溝渠,一路延伸到底下稜線清楚的六塊腹肌——當然是健身房鍛煉出來的成果,腰腹間線條乾淨利落,沒有半點贅肉。視線順勢而下,灰色布料上,Calvin Klein字樣落入眼簾。「怎麼?今天稿子交不出來,終於打算使用美男計了?」
睜開一直眼睛,樂玄麟勾起嘴角,露出令異性為之瘋狂的迷人微笑。「糟糕,被你發現了,怎麼樣,有用嗎?」
編輯小姐眨眨眼,愉快的大笑:「我很想說有用,可惜這批稿子辦公室急著要用,不能讓你得逞。」
他聳聳肩,抽身讓合作快一年的編輯踏進屋裡,有掩嘴打個哈欠。「趙姐,麻煩你等一下,我洗個臉,很快就好。」
三十坪大的挑高空間,完全是後現代的設計風格。刻意誇張的空曠感,大量採用的冷調配色,配上灰濛濛的金屬傢俱,讓人有種暖氣總是開不夠的感覺,沒有半點人氣。
黃金單身漢的「家」,兩個兒子都已經念國中的編輯搖搖頭。這孩子真需要個女人來照顧。
認識一年,從來沒有看過他和異性有什麼牽扯。儘管辦公室裡那群年輕小妹妹個個躍躍欲試,只要他長指一勾,隨時可以撲上前去,飢渴的程度大概連骨頭都不會剩半根。但是這個男孩卻像是鐵了心不佔女色,對誰都沒有表示過興趣,甚至還有不負責任的耳語沸沸揚揚,說他其實比較喜歡男生。
希望他只是還沒遇見有緣人。中年編輯週期眉頭。否則條件這麼好的男孩子搞同性戀實在太可惜了。
咯的一聲,MO片和一罐咖啡放在眼前的桌上。
「要催稿,電話聯絡就好。幹嗎還勞駕趙姐親自跑一趟?」穿上白襯衫的男人打開罐裝咖啡,坐到對面的椅子上,閒閒的問。
「有東西要交給你。」趙姐笑。「辦公室裡的美眉們搶翻了天,每個都爭著要來,差點就要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了。實在搞不定,只好讓總編輯找我親自出馬。」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你認識「安琪」嗎?」看見男孩疑惑的一搖頭,她又繼續解釋:「她是這兩年新串起的網路作家,出了四本書,本本狂賣。」
「我很少看網路小說。」他還是一頭霧水。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我想你也不認識她。這個安琪人紅歸紅,卻喜歡搞神秘,從來不在網路以外的地方寫東西。」趙姐歎氣。「我們雜誌好不容易跟她談定合作,每個月固定幫我們寫一篇專欄,她卻另外開了條件。」
條件?他皺起眉頭,「趙姐,你不會把我賣了吧?」
「唉,樂少爺,你也知道這兩年台灣時尚雜誌市場競爭激烈,安琪又是當紅作家,有絕對的票房保證。」老練的編輯面不紅氣不踹的說:「不能怪公司不擇手段。」
他笑。「好吧,我信了趙姐,不會把我賣給什麼奇怪人。我要做什麼?簽名?陪酒?還是賣身?」
「你這孩子,就是嘴甜。說什麼信趙姐?真叫你樂少爺去給人家陪酒,光是辦公室的美眉們就不會同意了,更不要說你這麼大的人,怎麼可能任人擺佈?公司又沒跟你簽賣身契。」趙姐搖頭。「她的條件很簡單,所以你也別惱。只是要把一張名片交給你,之後你要怎麼做,她說都無所謂。因為這樣,公司才敢答應——不過,說也奇怪,她說的是交給「樂玄麟」,她那裡察到那個筆名是你?」中年編輯皺起眉頭。
接過名片,個性的黑色,上面用銀色字體簡單印上「安琪」兩個字,沒有透露任何進一步的私人訊息。他心不在焉的說:「如果有心的話,這世上也沒有什麼真正的秘密。大概是圈裡的誰告訴她的吧?」
翻過背面,用銀色簽字筆潦草加上的手機號碼映入眼簾。他愣住。字跡是陌生的,但是這個號碼——這一年來不停在腦中複習,卻從來沒有打出去的同一組號碼——
這個「安琪」,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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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陳老師,外面有人找你。」櫃檯新來的打工小妹抬起頭,發現從教師出來的她,急忙說道。
直覺的露出微笑。「是家長嗎?」
去年回國,在母親的堅持下,她在家裡附近的兒童才藝班開始工作,安琪總愛抱怨若衣就算只是普通的州立大學畢業,不是什麼名校出身,好歹也算是個留美的,讀的是兒童教育,竟然安於在街坊巷弄一間名不見經傳的小安親班立授課維生,一點志氣都沒有。
面對好友的不平,她只是笑。
父親已經五十多歲了,眼看再過幾年就要退休。剛從軍對退伍的獨子卻醉心於網絡新貴夢,短期內看來還是無法自立。好不容易離家六年的女兒回國,當然希望她能為家裡的財政貢獻一份力。母親的心情是很可以體諒的。
更何況,她喜歡小孩,教兒童才藝班正好如魚得水。說什麼屈就,也委實誇張。
年輕的女孩皺起眉頭。「應該不是把?他看起來很年輕,不像有小孩,我還以為是陳老師的男朋友咧!」
男朋友……她眨眨眼睛,沒說什麼,帶著被挑起的好奇心,走進會客室,打算弄清楚來訪的究竟是誰。
去國六年,連高中同學都鮮少聯絡,更別說是國中國小的舊識了。所以說道年輕的男性,除了弟弟之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會有哪個「年輕男性」來這裡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