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麒就別說了。十次約不到一次,一點義氣也沒有。我實在懷疑,貴公司真有那麼多的事做嗎?」許東生詢問的看向樂家其他兩位成員。
「別問我。我不知道。」樂玄麟雙手一攤,做出投向狀,推的一乾二淨。
「離哥?」
「別問這個了。」樂離皺起眉頭,利落的點燃另一根煙。「姐就要回國了,仲麒當然緊張。」
許東生愣了一下。原本就白皙的臉色似乎變得更加蒼白,「穎秋姐要回國?什麼時候?」
「說是下個月。」
另一個似乎也是剛剛才得知消息的男人這才會過神來,僵硬的說:「你們聊。我先走。」
看著嚴哲天倉皇逃離PUB的背影,樂玄麟回過頭,發現好友猶在失神狀態,戲謔的挑眉說道:「我姐還真是強力颱風過境。看你們一個個,嚇得跟烏龜一樣。」
丟初炸彈的樂離,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眼看就要換上第三根煙。
那麼,「他」呢?對於樂穎秋,他又有什麼想法?坐在吧另一端,燙著狂野卷髮的艷妝女子半帶好奇,遠眺個懷心事的三個人。
更重要的,他對於「那個人」,是否還有「任何的」想法?
那個離開他的少女。La belle dame sans merci——(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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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醒過來的,是嗅覺。培根、奶油、烤吐司、熱騰騰的炒蛋,加上醇厚的咖啡香味,混成令人難以抗拒的起床號。
女人翻個身,烏黑的頭髮披散,夜裡看來神秘曠野的卷髮在晨光照耀下顯得黯淡許多。
「起床了,安琪。」和七年前同樣溫柔甜美的聲音響起,催促賴床的鳥兒展開新的一天。「不然我要自己把早餐吃到了。」
「小衣……」叫做「安琪」的女人將臉埋在白色的長形枕頭,發出模糊的呻吟聲。「我快死了。」
「誰叫你昨天又跑去PUB玩了一整晚?」撩開比七年前略長的頭髮,陳若衣皺起眉頭,開始嘮叨:「就跟你說要多休息了。就算上次檢查出來的狀況還不錯,你也不能像瘋了似的,每天晚上泡PUB啊!你自己說,今天早上幾點才回來?也不想想自己幾歲?這把年紀還向學小朋友那樣玩,身體當然會吃不消。」
安琪沒有答腔,只是繼續從枕頭裡發出微弱的哀念。
看見好友沒有反應,陳若衣皺起眉頭,坐到床邊,伸出手輕輕幫好友按摩:「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對,就是那裡!小衣,用力一點!Oh,you are the best,baby!」安琪一邊發出高亢的呻吟,一邊指揮她按摩身上僵硬的肌肉。
「討厭啦!安琪,人家不跟你玩了!」好友曖昧的叫聲讓若衣羞紅了臉,抽身離開床邊。「你到底要不要起床?不然我自己把早餐吃掉了。」
「去一趟國外,還是沒有把你那個害羞的個性改掉啊?」一雙長腿跨下床,直接走進浴室,輕笑聲從開敞的門口傳來。
「人家又不是為了那個原因才去國外的。」她輕聲嘀咕,一邊將早餐分成兩盤。
大學聯考結束的那個夏天,她離開了台灣,離開所有熟悉的家人、朋友、離開她生長的土地、所愛的一切——離開玄麟。
約定的七月三日,正是她的班機從中正國際機場起飛的時刻。從那一天起,她沒有再見過自己心愛的男孩一眼。七年。
七年,好像一個眨眼就過去的瞬間,又好像長到一切都不可能回頭的永遠。她依然不能肯定自己離開的原因,究竟是為了玄麟多一點,還是為了自己;也不敢斷言自己那樣一走了之,到底是不是最好的方法,甚至,她不敢去想,那個一直相信約定會實現的男孩花了多少時間等待,才終於發現他說謊的戀人不回來了?
十八歲的她,一個人在飛機上哭到無法自己,聲音哭到嘶啞破碎,差點連座艙長都驚動了——那麼他呢?那個被背叛的男孩,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她連想,都不忍心去想。
至於,為什麼?就算是七年後的現在,她還是說不出一個清楚的理由,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她非走不可。從和玄麟約定私奔的那一刻起,她就放了決定,從來沒有後悔。
不管怎麼樣,都沒有後悔過。
「你又在想「他」了?」低頭吃者美味西式早餐的安琪抬起眼,淡淡的問。
她搖搖頭,沒有作聲。
「還說沒有?看就知道了。」安琪歎口氣,「你每次只要一想起「他」,眉毛就會自動成八字形「垂下來,像是欠了誰幾千萬沒還似的。」
無奈的勾起嘴角。「我只是想——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好——當然好得很。」艷女姿態疏理,仔細觀察眼前人的反映。「樂家的二少爺怎麼可能不好?」
「說的也是。」她安靜的替土司塗上果醬,遞給坐在隔壁的好友。
秋天耀眼的陽光從玻璃窗透進室內。十餘坪大小的套房是安琪的住所,獨立門戶,有社區保全,很適合單身女子居住,距離她家也只有十分鐘的車程,所以一個星期有三四天,她會撥空到獨居的好友家裡,幫忙整理家務,順便共進早餐。
沉默保持了幾分鐘,「就這樣?」
「咦?」她疑惑的看向安琪。
安琪啜口咖啡,帶著些許複雜的表情,緩緩開口:「要是我說,我昨天看見「他」了呢?」
她瞪著神情曖昧的好友,那在手裡的杯子突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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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鈴聲不放棄的繼續大響。
用枕頭蒙上頭的男人終於屈服,慢吞吞的翻身下床,套上泛白的低腰牛仔褲,抓抓蓬亂的頭髮,走到對講機旁。屏幕上出現的十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