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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乖巧的點頭,開門走出畫室。

  除了在學校授課外,父親也是一名工筆畫鳥畫家,時常參加一些畫展。也因為這個緣故,常會有人慕名前來求救。這許多年來,她已經很習慣了。

  「若衣,你爸呢?」看見只有女兒出現,李美如皺起眉頭,慍怒的問。

  「媽,你還要問嗎?爸只要一進畫室,天塌下來都不要管,姐怎麼可能叫得動爸啦?」目前就讀國三,已經長得比自己高大的弟弟不耐的代為回答。

  母親的臉色更為陰沉。「算了,不管你爸了。吃飯。」

  結婚十餘年,夫妻感情尚可,但不知道為什麼,母親就是無法對父親這種繪畫至上的態度釋懷。平常時候還好,但只要心血來潮,情緒化的母親總是要針對這件事大作一番文章,讓家裡的空氣變得令人窒息。就像現在。

  四方桌,三面有人,缺席的是重要的戶長。圍坐的母親與子女沒有交換隻字片語,各自安靜的進食。

  突然間,電鈴聲響。

  她跳起來。「我,我去開門。」

  因為剛剛才得到父親的指示,她連樓下的來人是誰都沒問,便直接按下了對講機按鍵。會最復興美工的林同學嗎?還是師大的鄭學長?不管是誰,現在只要能讓她暫時遠離母親的怒火,就算等一下門口出現的是討厭的推銷員,她都會覺得很感激。

  「你好,若衣,陳老師在嗎?」才打開門,本來以為不可能再聽見的沉穩聲音便在頭頂響起,愕然抬頭,望進金色劉海底下那又漂亮的眼睛。

  那個……她可不可以收回剛剛那句話?不管是誰只除了「他」啦!

  第二章

  「……玄麟的行為確實有失當之處,煩請學校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再給予一次機會。」少女微微起身,誠懇地向坐在對面的校長與教務主任鞠躬求情。

  瘦小的教務主任面有難色。「樂同學,你說的情況我們是可以理解,令弟連續無故缺席的問題也能夠商量,但是他的髮色實在太過——「特別」,如果校方沒有對於這樣明顯的違反校規行為做出處置,很難對其他同學交代。」

  樂穎秋眉頭微蹙,輕輕歎氣。「關於這一點,家人也一直和舍弟在溝通之中。但是就像我先前所說的,家父家母正處於分居狀態,從小形影不離的仲麒又在家父的安排下赴美就讀,種種因素讓玄麟目前的情緒很不穩定,常常故意與家父吵鬧。在眼前的情況下,很難讓他聽進勸告。要是學校真的不能幫忙,我恐怕……」

  美少女苦惱無助的模樣,讓兩名年紀大她一倍有餘的教育人士心生不忍。卻又不能單為一人開此惡例。」樂同學,學校有學校的難處。」

  樂穎秋深吸一口氣。「記過處理不可以嗎?」一定要玄麟轉學?」

  「即使是記過,令弟的頭髮也必須染黑色才成,但就像樂同學剛剛所說:他不會聽勸吧?」

  「所以才來懇請學校:務必幫助舍弟度過這一段反抗期。如果在這個當下被退學,舍弟和家父之間的裂痕將會變得無法彌補。」她停頓一下,祭出殺手鑭。「我們是真的希望學校幫這個忙,出門前祖母也特別吩咐過:如果學校這次願意協助,日後有任何需要配合之處,樂家一定全力支持。」

  走出校長室,就看見么弟正斜倚著走廊,不耐的等待著判決的結果,倔強的表親裡掩不住一絲心虛。「姐。」

  今年剛上大學的樂穎秋看也不看發話者,筆直的王樓梯的方向走去。

  暗叫了一聲糟糕,他乖乖的跟在背後。

  「姐。」

  已經走到階梯轉角的樂穎秋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停在樓梯最上階、頭髮剛換成金紅色弟弟,冷冷的開口:「沒事了,回去上課吧。」

  他感覺到頭皮發麻。為什麼他聽起來一點也不想「沒事」的樣子?

  「姐,你生氣了?」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樂穎秋勾起嘴角,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弟弟把頭髮染的五顏六色,讓別人笑話,家裡鬧得雞犬不寧也就算了,居然開學沒有一個月,就連續翹一個多星期的課,搞得差點要被學校退學?樂家從來沒有出過這麼丟人現眼的事,,新鮮得很,我為什麼要生氣?」

  完了。他用力吞一下口水。直到老姐這次是真的氣炸了。

  「我到紐約小麒兩個月,才踏出家門,自己開學的事還沒有開始忙,奶奶就十萬火急的要我來學校幫你說情,免得寶貝孫子真的給學校退了學。」帶刺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秀美的臉龐卻依然平靜。連半點暗示的惱火的肌肉扭曲都找不到。「樂玄麟,你好大的膽子。」

  「姐……」

  「我不管你到底要跟爸爸鬧到什麼時候,也不管你下個星期又要把頭髮換成什麼顏色,總之,你別再給奶奶添麻煩。」她淡淡的天上一句。「對了,下個月的段考最好拿個第一名,別讓人家說樂家人只會用錢買特權。」

  所以,這是交換條件。他撇撇嘴,知道老姐口中的「最好」其實就是「一定」,否則他的這條小命……就自己看著辦好了。

  說也奇怪,他可以無視父親的毒打怒罵,就算真的要想那老頭威脅的斷絕父子關係也無所謂,可就是拿這個比自己大三歲的姐姐一點辦法也沒有。每次看到那雙和自己神似的眼睛變得比南極的風還要冷,他就像被蛇魘住的青蛙,完全是四肢麻痺、肝膽俱裂的狀態,更別說是反抗了。

  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不過話說回來,她畢竟是從小照顧他們兄弟長大的姐姐。所謂長姐入母,何況一直以來他們不管闖下什麼禍,最後總是姐姐收拾善後,事業各自繁忙的父母從來不曾分神處理這等瑣事,連到了今天這步田地,都還是有才不過十八歲的姐姐出面周旋。

  這,或許就是原因吧?

  「我知道了。」他咬咬牙,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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