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是為了莫遙生的事吧?
「我都人老珠黃了,他卻不放棄,不是怪人是什麼?」她嘀嘀咕咕的,雙腳卻很沒志氣地往數月庭走去。
才來到數月庭,她就瞧見拱門後熟悉的身影,她心一跳,直覺地、完全沒有細想地隱身在拱門後的樹下。
她的心直跳著,她連連深呼吸幾次,才敢悄悄地從門後探出一雙眼。
他整個人是側著的,雙臂環胸像在看什麼,又像在考慮些什麼。天水莊等於是她的家,她自知他看著的是小花園……咦咦?那是誰?怎麼她沒瞧過?
沈非君訝異地瞧著一名年輕貌美的姑娘從另一頭悄悄地接近莫遙生。
喂喂,他不會沒有聽見她的足音吧?那姑娘腳下聲音大到幾乎可以嚇死人了……她瞠目,瞪著那小姑娘從他身後用力抱住他。
她立刻縮回眼,呆呆地貼在門後。
太……太過分了吧?
光天化日之下,男盜女娼……還不至於那麼嚴重,但……但……她咬牙切齒,方纔那一幕深深烙在她的腦海。
她的心,還是直跳的,卻多了一股忿怒。
「我在忿怒什麼?」她忿想到:「那姑娘瞧起來不過二十,男人嘛,自然愛吃嫩食……不對不對,就算他愛吃都不關我的事,我在想什麼……糟,別氣別氣,再氣,我就老得更快,可以當小鵬的奶奶了!」她的雙手用力撫平自己猙獰的表情,暗暗地吸氧、吐氣。
他還說,想要她?呸,她就覺得怪,她明明都是徐娘半老了,依他的外貌,豈會再要她?
心裡有一股小小的火焰,怎麼滅也減不掉,最後,她終於忍不住「好奇心」,又從門後偷偷探出一雙眼。
這一次卻連個背影也沒瞧見,她知他們不是離開,就是走進死角讓她瞧不見,她不死心,暗暗搬運來一塊大石頭,小心地踩在上頭,籍著樹蔭之便,從高牆上露出一雙偷窺的眼。
那花心的莫遙生正與貌美的小姑娘說話,不過他是背對著她,不知他表情如何。她踮起腳尖,偷看到那小姑娘一臉的愛慕……她的牙關緊緊咬住。是啊是啊,怎會不愛慕?他人生得好看,脾氣又好,家中又有錢,不愛慕才有鬼呢!
她見那貌美姑娘雙手搭上前,肯定是摸到了他哪裡,像要埋進他懷裡。沈非君暗氣得頭暈腦脹,慢慢將身子縮回牆下。
「可惡!這人……以前以為他是個木頭兒、一塊大石頭,現在才發現他腦袋多開通!鳴祥說得沒錯,他是變了……」她忖思道,努力地用雙手再拉平自己的臉。「我要保持微笑,他也不可能獨身一輩子,會有想要的姑娘,那是……很當然的事,我理當恭喜他……嗚……可惡,我在哭什麼?不不,我不是為他而哭,我只是有點……感傷,是啊,還有喜極而泣,恭喜他找著了心上人,嗚嗚嗚……」
她在牆頭下暗自飲泣了一陣,終於熬不住內心複雜的思緒,又悄悄地攀著牆,再露眼偷窺。
還沒鎖住他的身影,就聽見巨響。她定睛一看,看見那貌美的小姑娘跌坐在地,顯然十分狼狽,她心裡微愕,不知事情為何突然急轉而下?
「是那姑娘跌倒了嗎?他武功再不濟,也不會任人在他眼前出了岔……」她又見那姑娘哭著跑開,心裡隱隱約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瞧莫遙生連頭也不回地走回小花園前,又開始沉思起來。那花園裡的花有什麼稀奇,由得他如此專注?
「究竟是什麼奇花,讓他連個花容月貌的姑娘都看不上眼?」她自言自語道。她可不記得他有這嗜好……或者,這又是他「變」的地方?一個男人對花有興趣?
「非君?」莫遙生耳尖,立刻循聲望去,驚訝地看見高牆上的半張臉。
沈非君一時僵硬,只能呆呆地與他互瞪。
良久之後,他才遲疑問道:「你……在那兒做什麼?」非君不是會偷窺之人,還是因為她「變」了?變成一個偷偷摸摸之人?
「我……我……」她一臉心虛,見他往外走來,她立刻跳下墊腳的石頭。
「非君,小心!」莫遙生明知她安全無虞,仍是跨大前一步,讓她跳下時直接跳進他的懷裡。
他的視線落在那塊墊腳石上,奇怪問道:「你在上頭……你怎麼哭啦?」
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又拍她的背又抹她的眼淚。女人像淚壇,從她身上一而再地見識到了!
「我……嗚嗚……」不哭不行,她找不到理由嘛。「嗚嗚……」
莫遙生見她愈哭愈多、愈哭臉愈紅,他心一急,脫口道:「你不哭,要我幹什麼都好。」
「那你放開我。」她委屈地說道。
莫遙生暗暗歎了口氣,放開手。
「好吧,沈夫人,你說什麼我都照做。」
「你……你叫我什麼?」她顫聲問道。
莫遙生見她頰濕,眼裡卻不再掉出淚來,心裡驚奇她的厲害,但他不動聲色,仍照實說道:「其實,我想了很久……」他慢慢踱進數月庭裡,暗喜她尾隨進來。
「你……想了很久?想什麼?」想她終是人老珠黃了,所以決定拍拍屁股走人?啊,她沒有用!她不是正希望他離去,讓她跟小鵬過著孤兒寡母的日子嗎?現下,她在緊張什麼?
他喊她沈夫人,要劃清界線,她最是歡喜才對!
「我……」眼角偷覦她一眼,看她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莫遙生才柔聲說道:「我在想……對了,沈夫人,你喜歡金子嗎?」
「金子?」
「方纔我一直站在這裡,你也是看見了……對了,剛剛你躲在牆後是在……咦,別哭別哭,你怎麼又哭了?」她的眼淚真是來去自如。
「嗚嗚……」沈非君用力吸吸鼻子,巧妙地轉開話題,細聲說道:「是人,怎麼不會喜歡金子呢?沒有它,生活難過,三餐不飽。」
「那你是喜歡金子甚於花了?」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