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訴他,他豈會輕易放棄?」
「他的反應跟不飛一樣。」鳳鳴祥有趣地笑道:「不飛的功夫不弱,若真與我義爹打起來,連我都不敢說誰強誰弱,至於莫遙生……」
「你義爹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打死。」沈非君承認道。
「正是。老實說,我不太明白他們的想法,這是我們的事,理當該由我們自己來解決,就算是他在義爹未死之前與我相遇,我該要做的事,還是會自己去做。」
沈非君聞言,思量了一會兒,點點頭:「你說得是。」她從不曾想過要依賴誰來對付鳴祥她義爹,她只知自己不下手,小鵬就沒有未來;即使小鵬他爹在場,她還是會親自出手。
「那,人會變,但有些事卻永遠不變,再來幾次都不會變……非君,難道你沒有想過,你變了、他變了,那再重新開始,不也是你倆的另一條路子嗎?」
鳳鳴祥的話重重打在她的心頭,讓沈非君頭暈目眩起來。
重新再來?
二十六歲的沈非君與二十五歲的莫遙生?
重新再來!重新再來……有這可能嗎?
「我……我……」她腦袋一片混亂,心裡卻開始有了小小的芽種。要重新再來,談何容易?年少的她可以不顧一切地把愛情交給一個少年,現在她的心境卻足足老了十年,何況她還有小鵬……明知彼此的個性差距太多,但是,鳳鳴祥的一句話,讓她原本不得不死的心違背了自己的理智,悄悄地又燃起希望。
「娘……」
「娘想去休息,好好想想……」沈非君鬆開了沈小鵬,搖搖欲墜地站起來。
沈小鵬立刻轉身瞧見她一臉蒼白,但淚卻忘了流。他望進她的眼眸,他娘的心……在掙扎了,他知道。
「那,小鵬去找余叔叔了。娘,你自已小心。」
等目送沈非君離開後,他才微惱地瞪向鳳鳴祥。
「是他們派你來當說客的?」
鳳鳴祥微微一笑:「你娘心裡一直有人,你是知道,而且,你知道他是誰了。」
沈小鵬默不作聲。
「小鵬,三年多前的那一天,你也看見了,對不對?」
他驚訝地望向她。「鳴祥,你……」
「果然看見了啊……那時你才七歲多,你娘瞞著你也是為你好,誆騙我義爹得急病而死,怕你提早看見了世間醜陋的一面。」
「我從不覺得鳴祥你義爹的死,算什麼醜陋!他死了最好,你自由了、余叔叔自由了,娘也自由了,我唯一恨的,就是我的年紀不夠大,我沒有足夠的機智跟力量一塊殺死你義爹。」沈小鵬紅了眼,氣道:「當爹的,都沒個好人!」
哎啊,這該不會也是他討厭莫遙生的原因之一吧?鳳鳴祥這暗暗叫苦,顯然她義爹的威脅無窮,就算繡娘千防萬防,也讓他影響到了小鵬。
「那,不打緊。」她擠出溫笑:「你想做什麼,我也不多管,可你要有心理準備,莫遙生他的性子雖變,但有一項特質不變,就是他的毅力,他已打算長居天水莊了。」
「我猜也是。」
「這點性子跟你也很像。」
沈小鵬立刻抬眼瞪她。
「喔喔,好,我不說我不說。一切順其自然發展,繡娘要怎麼做,我絕不干涉;你若要我幫忙,我也絕不拒絕。」
「啊?鳴祥,你的意思是……」
鳳鳴祥難得露出真心的笑,向他眨了眨眼。「聽說你娘當初離家是受不了莫家大戶人家的規矩,他家人口眾多,嘴碎又雜,自然對自幼孤兒出身、後又沒錢沒勢的繡娘諸多挑剔;聽說,當初他家人還跟繡娘說,新婚過後幾月要再為他納妾呢。」
沈小鵬大叫:「他有了我娘,還要其他女人?」隨即腦袋不算笨地立刻想到一點:「是娘告訴你的?」
「非也。是風大朋跟六師弟說的。那納妾之事還是風大朋偷聽到的。」
「那……那他真納了?」他幹嘛心裡吊個桶子七上八下的?
「聽滄元說,他家中的確有個老婆了。」
「有老婆了還敢惹我娘?」可惡!那臭男人!虧他剛才還有一點點心軟。
「他老婆沒在家裡,現在在天水莊裡呢。」
「什麼?」他腦袋極快,訝道:「鳴祥,你是說,他說有老婆,老婆指的是我娘?那萬一他永遠也沒遇到我娘呢?就這樣一輩子讓他妻子的位子懸著嗎?」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鳳鳴祥笑道:「現在啊,我只知道他想要你娘,又不敢亂來。我知道他十年來不怎麼好過,不過你娘也非日日在享福啊,如今他身後有幾個狗頭軍師在撐腰,自然我們要站在繡娘這邊才是,才不致讓她人單勢孤嘛。」
沈小鵬垂下眼思考。最後,才不合他現在年齡地用力歎了口氣——
「鳴祥,我不明白。我以為我這一輩子就只有娘了,我努力努力地長大,我想要保護娘,想要保有現在的一切,讓大家永遠都不變;只要我努力,我相信這一切不會變的……可是,為什麼它還是變了呢?歲月在走,也帶走了我的願望,我卻無能為力。就算我不變,其它的……仍然變了,那我不變又有何用?」
午後的微風帶著淡淡的春意,勾起濃濃的花香。她懷裡的花束五彩繽紛的,走在天水莊裡,路過的丫鬟向她福身的同時,都忍不住瞧上她一眼。
有什麼好看的呢?這是可愛到讓她發抖的小鵬送的花,她們的眼神卻像是什麼男人送的……
「也對,小鵬一向不送我這種女人家的玩意。」而她在天水莊裡也不愛招人注意,思及此,她隨手招來一個丫鬟,將花束交給她,讓她先行送回房。
「夫人,莫公子他現下在『數月庭』呢。」丫鬟臨走前低聲說了一句。
「莫公子?」莫名地跟她提莫遙生做什麼?難道她們都知道了?她脹紅臉,搖頭:「不不,是我多想了。她說的應是莫不飛,莫不飛在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