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儂儂,來了!」
躲藏在樹上觀望的小四一出聲,夏夜儂立刻用黑布將自己的半張臉遮住,看準馬車行經樹下時便住車頂跳下,在馬車伕和護衛都還渾然未覺前便已經把兩人敲昏給推下車了。成功奪得馬車的她朝小四翹起大拇指,小四便隨後跳上馬車,兩人立刻改變行進方向,往郊外桃樹林而行。
「這真是有史以來劫財最輕鬆的一次了!」
停下車,小四卷起車簾看看車裡睡死了的人,只見他緊緊抱著錢袋,口水沿著嘴角流了下來。
他接著說;「我看他是睡死了,只要把他打昏,就能拿著錢袋走了。」
「就這放過這只吸血馬蟥?我才不呢!」
她鑽進馬車裡,一掌往他的後頸劈下,他立刻由坐變躺,整個人昏厥過去。
「小四他的衣脫掉,讓他全身上下只剩襯衣。」
夏夜儂拿著錢袋跳出馬車,並且開始動手解開繫在馬上的韁繩,然後拿著繩子遞給小四。
「我們要做什麼?」他拿著繩子不曉得要幹什麼用。
夏夜儂伸手往一枝粗壯的大樹枝幹上一比,「把他給我綁起來吊上樹?」
「你又動玩心啦?」
小四照她的指示做,把頗有份量的張員外拖到車外五花大綁,再把繩索的另一端拋過粗枝幹,把他拉到半空再將繩索固定在樹身上。
「好啦!」小四拍一拍手,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這下等到有人發現時,他大概已經傷風、咳嗽,還嚇得拉了一褲子尿,夠難看了,我們走吧!」
「等一下,他逼迫那些繳不出田租的窮苦農家簽下的兒女賣身契呢?」
小四揚揚手上的一疊紙,「早從他衣服裡搜出來了。」
「啊!強盜!來人呀!有人打劫啊!來人啊!」
張員外醒來發現後自己被懸綁在樹上,渾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襯衣,還有兩個蒙面人在樹下交談,立刻嚇得放聲大叫。
「叫什麼叫?吵死了!」
夏夜儂一甩袖就射出一支飛鏢,不偏不倚地插在張員外的帽子上,嚇得他嘴巴張得大大的,卻再也不敢出聲。
「很好。」她滿意地點點頭,「你如果乖乖的不亂叫,我就只取你的錢財和這些賣身契,如果你非叫不可也沒關係,叫一聲我就割了你的鼻子,再叫第二聲我就割下你的耳朵,就這麼割到你只剩下骨頭為止,反正本姑娘閒著也是閒著,要我陪你玩玩也沒關係。」
張員外嚇得臉色由青轉白,猛搖著頭卻再也不敢多說半句話。
小四扯了扯她的衣袖,「別玩了,該走了。」
她點點頭,仰首再向張員外「恐嚇」幾句。
「今天就這麼算了,不過,日後你如困再剝削那些農家的血汗錢,還把人家的女兒賣入青樓抵債,那你可得小心你有命賺錢,沒命花錢羅!」
張員外忙不迭地點頭,不管他是真心還是敷衍,夏夜儂也沒時間再跟他蘑菇了,就這麼拋下他,和小四騎著兩人早已備妥在林中的馬匹離開。
「儂儂,你真是貧苦百姓們心目中的菩薩喔!」
小四的說法讓她莞爾一笑,「別忘了,我可是個女強盜,說什麼菩薩?你想氣死菩薩呀!說我是夜叉還差不多。」
「夜叉?」小四在馬背上呵呵笑著,「哪有那麼美又心地良善的夜叉?你搶的對象全是貪官、污吏和奸商,還把取得的錢財拿去救濟貧苦,我們兩人這樣算是『俠盜』吧!」
夏夜儂笑睨他一眼,「少在那兒自得意了,盜就是盜,不管是俠盜或是賊盜,官府都一樣通緝?被逮到就真要下地見閻王,而不是升天見菩薩了。」
這番話讓小四有些感慨,順口就說:「儂儂,不如我們就帶著這筆錢遠離京城,帶著朔兒到鄉下地方隱居度日,別再過這種讓人提心吊膽的盜賊生活了。」
「你害怕了?」她停下馬,唇邊淡淡地泛了抹笑。「我早就說過了,你若想走,隨時都可以離開,去過你想過的生活,犯不著跟我一起吃苦受罪,而我是非得報了仇才肯離京的。」
「你是真想報仇,還是不甘心,想見小王爺──噢!我差點忘了,人家現在已經承繼王位,是位真王爺了,你一定很想看看他現在意氣風發的模樣吧?」
「你為什麼不乾脆問我是不是還在作著當王妃的白日夢呢?」
「駕!」地一聲,她騎著馬往前疾奔,臉上充滿不悅之色。
小四知道自己又揭了她心口上的瘡疤,但他就是難掩自己對戚比翊的嫉妒。
事隔將近一年,他們帶著大頭目的遺孤一路上走走停停地往京城而來,說是要尋仇,但她卻一直不離身地將「仇人」送給她的玉珮帶著。
愛與恨是並存的。
她深深痛恨著戚比翊,但就因為她愛得極深,所以恨也極深。
他相信若有機會,她真的會殺了戚比翊,但在戚比翊死亡的同時,她的心也會跟著一起死去。
原以為時間可以讓她漸漸淡忘過去那段感情,誰知結果卻是讓那個男人的身影在她心中日漸壯大,逐漸填滿了她的心房,而他仍舊無法佔有一席之地。
早知如此……當初──
他甩甩頭,不讓記憶飛回從前,立刻快馬上前追她。
***
戚比翊剛回王府,總管便向他通報周武及他的一名友人分別在偏廳及書房裡等他,他二話不說便先往周武所在的偏廳而去。
「王爺。」周武恭敬行禮。
「免禮。」
他上前扶起欲行大禮的周武,一臉期待地問:「如何?你這回可有探聽到夏姑娘的消息?」
老實的周武還沒開口便已露出愧疚之色,「對不起,王爺,屬下這次往西行依然沒有得到半點夏姑娘的訊息。」
「是嗎?」他頹然地垂下雙肩,雖然早知道這尋人行動無異是大海撈針,他甚至不能確定她是否還存活人間,可他就是不願意放棄這最後一絲希望。
「王爺,你還要繼續找下去嗎?」周武小心翼翼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