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起酒壺,她為他倆各斟了滿滿一杯酒,臉上的微笑始終如春風般怡人。
「請慢用,我還有事得做,先回房了。」
看著她輕步回房,馬全立刻以「暴殄天物」的責備眼神看著羅森殿。
「頭兒,這麼好的貨色你真的不要嗎?『牡丹樓』的紅牌姑娘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哩!」
羅森殿神色一凜,「你再拿艾凝跟那些青樓女子相比,我可是會揍人的。」
馬全咧咧嘴,又以狐疑的眼光在他臉上掃視。
「頭兒,你是真心要讓艾姑娘討厭你、離開你嗎?」
他指指桌上的一片杯盤狼藉,「這還用問嗎?你以為我這幾天每晚要你來陪我喝酒,是做給我自己看的呀?」
說到這,號稱千杯不醉的他也開始覺得頭疼了。
「老馬,你出的這主意真的有效嗎?我們都狂飲三天了,艾凝卻連一點不高興的表情也沒有,而且,你教我要醉言醉語的說一大堆女人的名字和情話,她聽了也沒質問過我,反倒是我自己都快被自己給肉麻死了!」
馬全低聲笑著說:「所以我才說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嘛!」
「什麼意思?」
「這麼美麗、賢慧的姑娘你都不要,我看你的『懼女症』簡直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了。」
他斜瞪馬全一眼,「你到底是來幫我,還是特地來調侃我的?」
馬全將杯中的美酒一口飲盡,以微醺的眼神看著他。
「好吧!看來不下重藥,那個好姑娘是不會跟你動怒翻臉的,你附耳過來,我再教你一個法子……」
***
艾凝正在做修改衣物的最後一道手續,哪曉得針才剛往衣上一扎,大廳裡就傳來東西落地破碎的聲響。
「怎麼了?」
她一驚,把針線,衣服往床上一擱,連忙趕出去看個究竟。
只見大廳的木桌旁有個破碎的酒瓶,那大概就是聲音的來源了。
馬全已經回去,大廳裡只剩下羅森殿一個人在獨飲。
艾凝站在門簾前,不曉得自己是該退回房內,還是前去收拾地上的酒瓶碎片比較好?
這幾天她都是等他醉趴在桌上才出來扶他進房睡覺,因為她總覺得如果在他半醉半醒的時候接近他一定沒好事。
「過來。」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原本低頭飲酒的他突然抬起頭,以十分強硬的口氣喚她。
她咬咬唇,考慮了片刻,仍然挪步走向看來已有七分醉意的他。
「羅大哥……」
「坐下來陪我喝幾杯。」
「這……我不能喝的。」
「啪!」地一聲,他像是十分不悅地一掌往桌上拍下。
「我要你喝就喝,快去拿酒杯來!」
「……」
他現在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當真的?
不管了,反正暫時先依他說的去做,再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決定了,她便真的進廚房取來一個酒杯,然後在他對面坐下。
「坐這裡。」他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這個要求讓艾凝的一顆心突然怦怦狂跳起來。
「怎麼,你們『牡丹樓』的姑娘連如何伺候客人也忘了嗎?」
艾凝走到他身邊,正猶豫著自己是否該坐下,沒想到他卻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而且還一把拉她坐下,害她一個不穩差點跌進他懷中。
「羅大哥,你清醒一點,我是凝兒,不是什麼牡丹樓的姑娘!」
她掙扎著要從他掌中抽出手來,結果他放了手,卻更大膽地摟住她的纖腰。
「唉!別提那個什麼凝兒的,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你要是把大爺我伺候得稱心如意,說不定我就替你贖了身,帶你回家做我的——」
他忽然住嘴了。
馬全教了他許多混帳話,要他藉酒裝瘋當一個風流浪蕩子,徹底扭轉艾凝對他的好印象。
可他話還說不到三分之一,「精采」部分全在後頭,卻已經把她給惹哭了。
她垂著雙睫嚶嚶啜泣,晶瑩的淚珠滴在她擱在膝上的白皙手背。
藉著摟著她的腰的手,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的身子正在微微顫抖。
捨不得、心疼,他好想緊緊抱住她!
當發覺自己心中突然升起這些未曾有過的渴望,他明白,今晚這場戲他是很難再演下去了。
「走走走!我最討厭哭喪著臉的女人了。」他收回自己放在她腰上的手,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走開,別在這裡妨礙我的酒興。」
艾凝微斂眉,輕咬著唇斜睇他一眼,想勸他別喝了,可又怕會惹他不開心,於是垮著臉,依他的話起身離座,繞到一旁蹲下撿著地上的碎片,也在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才能讓他停止這樣夜夜飲酒的行徑。
「啊——」
「怎麼了?」
羅森殿聽到她突然呼痛,再看見她指頭上被碎片劃破的傷口正泗泗湧出鮮血,也忘了自己先前還扮著酩酊大醉的酒鬼,迅速離桌要來察看她的傷勢。
「羅大哥,小心!」
他才剛蹲下身拉著她的手要看傷口,艾凝便瞧見從他身後的桌沿正滾來了另一個酒瓶,就要砸上他的腦袋,嚇得她連忙把他拉向自己。
羅森殿完全沒料到她會突然使勁拉他,眼看著自己就要往她和地上的那堆碎片撲倒,他只好以極難看的姿勢蹲著移動腳步,以防止自己撲倒在她身上。
可是老天爺像是故意要跟他開玩笑一樣,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穩住身子要站起身時,他卻又一腳踩滑,不偏不倚地一屁股蹲坐在艾凝還來不及完全撿拾乾淨的碎片上。
「哇啊——」痛死他了!
「羅大哥!」
「別過來!」
他像看到毒蛇猛獸一般阻止她接近,自己以手按地慢慢地站起來。
「我去隔壁找李老爺幫我療傷,你千萬別跟過來。」他倒退著走到大門邊,「房裡櫥櫃最上層的小櫃子裡有青瓶裝的刀傷藥,你自己拿去塗吧!」
說完,他立刻出門,而且還快速將門帶上,免得再看見艾凝那張為他擔憂的美麗臉龐。
唉!他果然不能跟女人太接近。
看,厄運開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