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挪著步子往鄰家走,他已經不敢去想自己將來還會過上些什麼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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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菜真難吃,太鹹了!」
「這菜太辣了!」
「我最討厭吃這種魚了!」
「這湯……」
一頓飯下來,桌上所有的菜餚全讓羅森殿給嫌棄完了。
既然藉酒裝瘋這招沒效,而且還會落得「害人害己」,他只好換一招羅!
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招惹」她,她就是不生氣,好像他壞得很理所當然一樣,她一點也不覺得討厭。
再這麼下去,半年之約一到,他就非娶她不可了。
「凝兒,去幫我燒熱水,我想洗澡了。」
艾凝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要求顯得有些迷惑。
「現在?你飯才吃到一半而已,況且,飯後休息一會兒再沐浴對身體——」
「囉唆,我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
費了好大的勁,羅森殿才能無視於她那張無辜小臉上的委屈,繼續依計「使壞」。
「要當我的妻子就得對我言聽計從,我說什麼你照做就是,以夫為尊你沒聽說過嗎?真笨!」
「是。」
他是在罵她耶!她怎麼紅了臉,一副羞怯的模樣?
看她乖乖地放下碗筷,溫順的照著他說的話去廚房燒水,羅森殿只覺得自己快敗給她了。
依照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她要不是真的毫無脾氣,就是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功夫。
要惹這樣的人生氣,進而讓她厭惡他、離開他,這會不會比登天還難?
他歎了一口氣,無力地垂下肩。
看來他是該未雨綢繆,早些去看風水、選墓地了。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她放好熱水後便過來告訴他。
「要幫忙嗎?」看著因臀部受傷而站著吃飯的他,艾凝滿臉通紅地垂首說:「李老爹說,你的傷處最好別浸水,用毛巾輕輕擦拭比較好,你自己看不到傷處,所以他要我……要我……」
「要你幫我擦澡?哼!別信那個為老不尊的老爹的話,他說的話十句有九句不正經,他只是在逗你而已。」
「逗我?」
「嗯!」
他輕咳一聲,調開視線不再迷戀她透著淡紅的粉嫩臉蛋。
因為在她無邪又充滿信任的晶亮雙眸凝注下,他好不容易才戴上的「壞蛋面具」已經搖搖欲墜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有趕緊避到浴間去洗洗澡、醒醒腦,免得兩人間的氣氛越來越曖昧。
糟糕的是,艾凝欲替他擦澡的提議實在是太誘人了,他嘴裡雖然拒絕,卻無法控制自己腦子裡的慾念,一泡澡洗得他差點噴鼻血。
再怎麼說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擺個大美人和他朝夕相處,只怕有一天他就要從君子變成禽獸了。
真到把持不住的那天,他就非娶她不可,非跟著她一起生活到他進棺材的那一天為止不行。
那還得了!
想當年他義兄南陽王為了心上人,竟連到午門外劫法場這種瘋狂行徑都做得出來!他可不想為了一個女人玩命,連自己是誰都給忘了。
洗完澡,他邊想著這些邊往臥房走,一掀簾,艾凝正坐在桌前做著他不懂的針線活,他也沒多問,直接往自己新買的木床上趴睡。
「羅大哥?」
他才剛趴下,艾凝便拿著自己方纔還在縫製的東西走到他床邊。
「什麼事?」他要很費力才能扭轉脖子往上看她。
「這個給你。」
他看著她手上那個中空的布圈,「那是要做什麼用的?」
「墊著它,你就可以躺著睡了。」她抿抿唇,神情顯得有些害臊。「你試看看,如果太高或太低我可以馬上拆開來改。」
經她這慶一說,他馬上就知道這布圈的用處了。
沒想到他昨晚才受傷,今天她就想出要縫製這種東西減輕他的痛苦及不方便,實在是感人。
如此蕙質蘭心又善體人意的女子自願跟著他吃苦受罪,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如果真的只是因為他不小心對她隔衣摸胸那件事,那她也未免太死心眼了,萬一當天摸到她的是個小癟三,她也堅持摸到的人就得娶她,那她的終生幸福豈不是全毀了?
接過布圈,他不曉得為什麼自己的心裡除了滿滿的罪惡感外,還似乎有著那麼一絲絲的甜蜜感覺。
唉!是老天嫌他活得太舒適,特地派她來讓他難過的嗎?
***
一轉眼,艾凝已經在京裡定居一個多月了。
雖然是出身富貴之家,不過爹娘在世時除了請人教她琴棋書畫,也沒忘了讓她學學廚藝、女紅,當時她還覺得煮飯、縫衣都有丫鬟們代勞,她學那個也沒啥用處,但現在她可慶幸自己當年不排斥學那些活了。
如今,非但沒有婢僕伺候她,相反的,她反倒像個丫鬟兼廚娘似的在伺候著羅森殿,如果當初養尊處優的她不學做家事,只怕現在得讓他罵得狗血淋頭了。
「那個愣小子最近還是老做些、說些惹人厭的怪事嗎?」
艾凝正在吳大嬸家學做布靴,對於這個問題笑而不答。
「他還真是固執哪……」她光從艾凝的臉部表情就能讀出答案。
「也許他真的很討厭我吧?」
一想到有這層可能,艾凝臉上的光彩立刻因籠上輕愁而黯淡。
「不獨獨對你,他對每個年輕、未婚的姑娘全都排斥。」關於這點,她這個老鄰居實在太瞭解了,「怎麼樣,要不要我去說他幾句,要他別再耍花招教你自動毀婚了?」
她連忙搖頭,「不要,我沒關係的,您千萬別去責罵羅大哥。」
「瞧你那副緊張又心疼的模樣,我看那愣小子的心還沒被你給收服,你倒是先把自己的心送給他羅!」
吳大嬸說時還笑出了幾道魚尾紋,被一語道中心事的艾凝整個臉紅通通的,猶如彩霞一般嬌艷。
沒錯,雖然羅森殿老是孩子氣地故意要找她麻煩、惹她生氣,可是她對他從一見鍾情到日久生情,卻是越來越喜歡。
原本她還有些懷疑他的那些「劣行」是本性,但是從他那天因為擔心她手指上的割傷而流露真情時,她就開始習慣天天看他扮壞「演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