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狂風亂竄
白色雨網自暗夜中殺出
雨絲重重擊打著森林
閃電眩目,冰雹應聲墜落
因電擊而生的火焰怵目驚心
雷聲轟然鳴響
遠籐拓郎看見她在聽見他吟詠出詩中末段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激賞。
「用這首詩的最後一段來形容這幅取名『瞬雷』的畫,的確是再貼切不過。」他半開玩笑地說:「這幅畫太抽像了,也許在畫框下方再加上一張解說卡,把大師這淺顯易懂的詩作附上,如此一來,原本看不懂的人也能稍稍體會畫中的意境了。」
「我原以為商人全都是不懂得欣賞詩文的呢!」妮琪打量了他一番,「你知道嗎?我總覺得你比較像是藝術家,而非企業家。」
他思索著,「這是誇獎還是批評呢?」
「是誇獎,難得你身上的銅臭味沾染得不多,腦袋裡不是只有名和利,不像我爹地——」
話說到一半突然打住,妮琪總是掛著微笑的臉上,頭一回浮現憂傷的神色。
「你有心事嗎?」他問。
「呃……沒什麼。」她很快地便從憂傷中抽身,換上笑臉。
遠籐拓郎明白她不想繼續方纔的話題,便也識趣地不再追問。
妮琪看了下手錶,對他說:「我有事得先走了,再見!」
「等等!」
拓郎飛快地拉住她的手,他可不敢奢望賭兩人會有接二連三的巧遇。
「我要如何才能再見到你?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妮琪抿唇想了想,忽然朝他伸出手。
「你有名片嗎?」她不答反問。
經她這麼一提,遠籐拓郎才想起自己一直忘了遞上名片,連忙從西裝口袋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我暫時不能給你電話號碼,不過我答應會跟你保持聯絡。」她將名片放進皮包裡,「改天見!」
「明天!」遠籐拓郎又攔住她,「明天晚上可以見個面嗎?時間、地點由你決定。」
「為什麼急著再見我?」
籐籐拓郎頓時啞口無言。
他無法否認自己心中對妮琪的好感,他就是沒有理由的被她吸引。
可是,就算能順利交往又如何?
父母對他的婚事絕對會干涉到底,他有選擇交往對象的自由,卻沒有選擇結婚對象的權利。
呆呆凝視著她,遠籐拓郎突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為了不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局面,一直以來他都未讓自己深陷情網,不為任何女子動心,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迎娶他們心目中理想的兒媳婦。
但是,眼前這名女子卻讓他有了戀愛的衝動,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令他深深迷惑。
妮琪看著盯她半晌還吐不出一個字的他,沒來由地笑歎一聲。
「好吧!明晚見,時間和地點我會再告訴你,就這樣!」她伸指輕點了點他的鼻尖,「不准再攔我,你會害我趕不上約會時間的。」
他有點吃味,「跟男朋友約會嗎?」
「我男朋友的位置還懸缺呢!」
她邊說邊後退,揚著笑轉身朝大門走去,如浪翻飛的金髮仿若陽光羽翼,把遠籐拓郎的心也帶走了。
第二章
「拓郎,幫我拿那個竹莢魚壽司!」
「那個蕎面好像滿甘口的,要不要順便幫你拿一碗?」
「可是我吃不了那麼多。」
「那就一人一半吧!」
「嗯。」
妮琪和遠籐拓郎看著旋轉壽司台上的各式菜色,興奮得像個孩子似地。
遠籐拓郎不禁感歎起來。自己有多久不曾這麼悠閒的吃一頓晚餐了?
「你在看什麼?」
妮琪留意到他凝視的目光,不禁奇怪的問。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外表明明是西方人,可是你的日文說得很流利,對日本料理似乎也很能適應,你究竟是來日本觀光的旅客?還是一直旅居日本?」
這一點對他而言很重要,他想知道她是否隨時會離開日本?!
「十天前我第一次來到日本。」在他訝異的眼光中,她繼續說:「不過我學了多年日文,也經常吃日本料理,加上我可能會在日本長住一段時間,必須努力適應才行呀,」
「請問你來自哪一國?來日本做什麼?」他好奇的追問。
「這不重要吧?」
很好,又吃了一次閉門羹!
他皺眉苦笑,「你的姓氏保密、出身保密、電話保密、地址保密,我覺得自己好像在跟一個幻影共進晚餐一樣。」
「因為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嘛!」她堅持不肯鬆口。
「真不公平,我把我的姓名、職業、電話、住址全都告訴你了,你卻對自己個人的資料守口如瓶,我是在跟諜報人員交朋友嗎?」
妮琪被他的說法給逗笑了,「就算你不說出自己的身份,我也知道你是誰,你『走紅』的程度可不輸偶像明星喔!」
「如果我真有你說的那麼有名氣,那我可不敢答應你來這裡用餐了。」他環顧室內一周,「還好,我看現在在餐廳裡用餐的人,平常大概是不看財經新聞,否則現在恐怕有好幾雙眼睛盯得你吃不下飯。」
「說不定明天我們兩人還會上報,標題是『櫻島財團』未來繼承人的新歡——神秘金髮女子?」
妮琪邊說還邊做動作,彷彿真的已經看到報紙上的標題似的。
他摩挲著下巴,「那我是不是該打電話去通知記者來採訪?我想那些記者一定會比我更急著查出『神秘金髮』的真實身份,到時我就可以『坐享其成』!」
「你真的這麼介意我的身份嗎?」他的玩笑話顯然令她不怎麼開心,「難道你是急著想知道我是不是出身名門的名媛淑女,再決定我夠不夠資格跟你做朋友嗎?好吧!那麼我告訴你,我只是個普通人,如果你覺得和我在這裡用餐有失身份的話,趁現在還沒有人認出你,你趕快走吧!」
她微噘紅唇,張嘴塞下一個明蝦壽司,眼睛盯著吧檯上不斷流轉的食物,很明顯的在生氣。
「唉,我認輸了。」
一句話引回了妮琪的視線,「你認輸?」
他故意裝作無奈聳肩,「輸給你的倔強,為了這點小事和你翻臉不值得,被人說成是拜金主義者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