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裡司,第九十五場戲第六幕景——」助理拉開車門對他說:「你看看這個地點可以嗎?」
探勘拍攝場地的一行人,由旅行車魚貫而下。
為了第一部戲的慎重,柏裡司幾乎大小事都要參予,包括勘查場地。
「嗯!」他把四周環境看了一遍。「我想,應該沒——咦?」
施湄,如貞子出沒的施湄,居然又出現在現場漫遊。
把自己融人漫畫「千面女郎」譚寶蓮的精神,她可以是一個家境淒楚的路人,當然也可以是一棵路樹。
「如果拍攝當天可以『清場』的話,我想應該沒問題。」柏裡司要自己忍住,千萬不要隨著她起舞。「走吧!」
柏裡司愈不理她,施湄就愈發憤要引起他的注意。
身為公眾人物,又是最具票房價值的國際金童,柏裡司只要走出飯店外,他的行蹤對記者來說就不會是秘密。
「柏裡司、柏裡司!」
「哇,他好帥喔,我一定要請他簽名!」
應出席新影城的剪綵典禮,他一身改良唐裝,英氣迫人簡直無法直視。
此起彼落的鎂光閃閃,群眾與記者相互推擠,場面一度面臨失控——
「嗨,我在這!」有他就有她,施湄對柏裡司打了聲招呼。
「嗯?」
果真是名符其實的精英份子,施湄早料到公開行程會有多擁塞,瞧她,事先早劃好了位——掛在離大門最近的樹上,不就什麼都一清二楚了嗎?
「你——」面對她高危險度的賣命演出,柏裡司連忙拉回視線。
理她,她肯定會更得意忘形,搞不好待會兒弄個「火圈」、「九九神功」之類的,那場面還得了?
不看不看,絕對不能看她!
「柏裡司!」
「柏裡司!」人群湧動,忘情吶喊的聲浪,全都在呼喚他的名字。
天生巨星氣質的他,優雅自然的對群眾報以微笑——
「喂!」
即使現場充斥各種音色,他還是能自動過濾出施湄的呼喚——這到底說明了什麼?這到底代表了什麼?
他不耐煩的撇了撇嘴角,開始對這可能失控的情況感到煩躁。
「柏裡司,待會兒你致詞完後,我們還要趕去冰雕展。」助理艾倫湊近他耳朵,提醒他下一個行程。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排這些沒用的行程幹什麼?」煩躁的遷怒,他對著艾倫低聲咆哮。「我是回來工作,不是回來表演動物奇觀的!」
「柏裡司?」忽然的轉變,艾倫被他沖得不知所以。
柏裡司已經轉過身,擠出一臉餘怒後的勉強笑容,登上台發表致詞。
接下來的冰雕展,又是相同性質的人氣活動。
零下二十度的點燈儀式,在炎炎夏日的台灣成為人潮指標,大家愛看明星、更愛湊熱鬧。
「各位記者朋友,因為場地的限制,雪衣也有限——」主辦單位的工作人員,歉聲連連對記者解釋。「所以我們必須用抽籤的方式,讓部分媒體進入拍照。」
「啊,什麼啊?」
儘管抱怨連連,但零下二十度的低溫可不是開玩笑的。
好不容易可以用公事身份出現在他身邊,沒想到施湄卻沒有抽中入場許可——
「啊,可惡、可惡!」她氣惱的直跺腳,不甘心就此放棄。「我一定要進去,我一定要跟在他身邊啦!」
強烈的企圖心鞭策她的鬥志,施湄硬扒下攝影記者的外套,一溜煙就跟著人群擠了進去。
「喂,施湄,你會凍死的啦!」
不顧同事的警告,她頂著沁人呼吸的霜寒,執意要跟隨在他身邊。
「嗨!」她踩著蹦蹦跳跳的腳步,對著柏裡司打招呼。
他看了她一眼,隨即將注意力轉回身旁的記者。
不氣餒的施湄,想借由跳動來保持體溫,只是幾分鐘下來,她步伐明顯落後了其他人。
「我我我、的天天,怎怎怎麼那那麼麼冷?」無法控制的打顫,她的唇齒糊成一團。
被記者簇擁的柏裡司,已經離她愈來愈遠。
「柏裡司,你喜歡滑雪嗎?到瑞士?你都是什麼時候去?」
「柏裡司,冰雕讓你想起哪部電影?為什麼?」
一直被人群包圍在中間的他,忽然停下腳步。
「柏裡司?」跟在身旁的記者,疑惑的詢問。「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四處張望,我到底在做什麼?這根本不是我該做的
事,我根本不需要在、在意她!
柏裡司心裡很清楚,可他就是無法停下往回走的腳步,無法不去尋找那個可能會凍死的笨女人。
「唉唉唉喲喂呀!」雙唇發紫,臉色發白的施湄,過低的氣溫凍得呼吸困難。
她的雙臂環抱在胸前,期望這能讓她增加一點抵抗力——
「穿上吧!」柏裡司終究還是走近她身邊,脫下自己的外套,圍攏在她不停抖動的肩膀上。「這麼愛逞強,難道你不怕凍死嗎?」
「啊?」意外的溫柔,讓施湄的內心,驟然湧發出熱烘烘一片。
柏裡司脫下手套,用他帶著些許粗壢的大掌,捧起她小小冰冷的雙手,送到自己嘴邊呵氣——
由他口中呼出柔情的熱氣,溫暖了她的冰冷,也吹融了她的心。
「有沒有好一點?」他用大掌包裹住她的小巧,在上面細心的揉搓著溫度。
她只能呆愣的望著他,用生命中最純粹的感動,最原始的愛情做擔保——除了他,只有他,她絕對無法再愛上其他人。
施湄的心,就像此刻被他捧起的雙手,她無條件臣服,謙卑的獻上自己所有。
「你——」她該怎麼表達她的感受?第一次,伶牙俐齒的施湄覺得詞窮。
「你真的、真的——」
「嗯?」她認真的表情,讓柏裡司也跟著認真起來。
「真的,好帥!」
啊?
「真的!」施湄不會形容,她要怎麼說出完美?「總之,你真的很棒,你實在太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