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思良久,最後抬起頭對嚴夙辛道:「爹……」
她的臉略紅,看見他震驚的樣子,知道她一向把他喊作叔叔,他雖然沒有更正過,卻一直靜靜的等著有一天她能喊他爹。
「爹,你讓我想想,我再告訴你我的決定,好嗎?」
她要再想想……
她的生命中一直有很多人憐惜她、疼愛她,為她披莉斬棘,讓她感謝又感恩,也很珍惜這些生活,所以她一直不認為小小的流言可以改變她心中的想法,以及現今的生活,而現在,她的確夠大了,她該決定她的未來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
第四章
想?
事實上,連一點點想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現在才知道身無武藝是多麼可憐、多麼無助的一件事!她生在半個武林世家,卻選擇不練武,到頭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她就被迫嫁出去。
「左哥哥……」
「該叫相公了!」媒婆自從收到一個大紅包後,眉開眼笑到今天,直合不攏血盆大口。「左夫人,你真好命啊,才十六歲就嫁給左府少爺,將來還有六、七十年的福氣等著你呢,如今江南哪家未出閣的閨秀不羨慕你啊!」
羨慕?
蓋著紅頭巾的縛縛一頭霧水,等媒婆離開後,她呆呆的坐了好久,終於忍不住的自行掀了頭巾。
喜氣洋洋的喜房似曾相識,是她小時候曾來左府裡玩耍時的客房,是左哥哥擔心她不習慣,所以細心的把喜房佈置在這裡嗎?
「不太可能……」她歎了口氣。她沒有貶低左哥哥的意思,不過要左哥哥對她用心,還真的不容易。
「我知道他一直把我當小孩看待,為什麼會主動提親呢?」這個疑問一直沒有得到解答,因為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左哥哥。
「他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就算鬧到臭名,左哥哥也是一屑不顧的啊。」縛縛想起爹——也就是嚴叔叔不怎麼贊同這樁婚事,卻不得不把她嫁出,因為左哥哥的誓在必得以及娘的同意。
娘一直知道她很喜歡左哥哥,以為繫住他們,左哥哥就是她的了,可是……可是左哥哥的心不在她身上,只系人在她身邊又有什麼用?
「可惡的左哥哥!」心口亂絲理不清,讓她渾渾噩噩過了十幾天!「我是喜歡他啊,喜歡他喜歡得巴不得當他的新娘,跟他一輩子糾纏不分開!現在,我美夢成真!我該滿足,還在想什麼有的沒的,就這麼一直往前看、往前看,想辦法讓他愛上這樣的我,讓他的心偏向這樣的宮縛縛……」自言自語消失了。
門口的大熊——新郎倌正用一雙晶亮無比的黑眸望著她。
倏地,縛縛的顏頰飛上紅暈,她羞恥萬分的撫住雙頰驚叫,「左哥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天啊,他聽到多少?
「新娘子怎麼可以私自掀紅頭巾?」左勁慢慢的走進來,看見她抹了胭脂的小臉,就像盛開的牡丹花一樣嬌艷。
他移開視線,關上喜房的大門,再回頭看見縛縛走到他面前。
她的個頭不高,只到他的胸前,所以每次都會錯當她是小孩子,但是,十六歲的姑娘已經不能再騙自己她是小孩了,他所作的決定對她只有好處。
「左哥哥,為什麼娶我?」她終於逮到機會問個清楚了。
左勁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櫻桃小口,過了一會兒才回神,「因為我需要一個妻子。」
「騙人!」
他在微笑——他的大鬍子讓他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縛縛只能由他有神的雙眼知道他在笑。「左哥哥,你是為了我吧?你是怕我受盡人家譏笑,所以委曲求全……」
「應該是你委曲求全吧?」左勁逕自走向床邊,脫下快勒死他的一身大喜衣。「我年紀不小了,能娶到一個年輕又貌美的姑娘是我幸運,而你嫁了一個老頭子,是你的不幸。」
「胡說!左哥哥,你才三十而立,才不是老頭子呢!」縛縛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好像有意要轉移話題,她趕緊跟上他,問道:「左哥哥,我不要你的同情,我跟爹都說好了,我們要隱居——」
左勁的歎氣聲打斷她的話,他無奈的垂視她著急的小臉蛋。
「我只是想要一個妻子,我只是決定要挑一個陌生的妻子,不如選擇我熟識的小姑娘,難道這也有錯嗎?早知道你我熟得連在洞房花燭夜都得要聽你念上一晚,我當初真的應該多加考慮才對。」
「洞房花燭夜」五個字迅速的炸進縛縛的小腦袋,她撫著的雙頰更紅了。
縛縛不可思議,甚至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她……根本就忘了「洞房花燭夜」這五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長年來,她一直喜歡左哥哥,但那是心靈上,並沒有想到肉體上的接觸,洞房花燭夜……她曾聽過洞房花燭夜對夫妻來說是非常神聖的一夜,因為肉體上的接觸會讓彼此的感情更深一層,甚至能夠緊緊繫住彼此的心。
左哥哥的心在她身上嗎?在還沒有確定之前,能夠一塊洞房花燭夜嗎?
左勁看出她的遲疑,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你在拒絕我?」
「我沒有。」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無法拒絕他任何事情。「我只是……只是……」
「女人都會害羞。」左勁滿意的為她找了借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嫁了我,從此以後,就是我的女人了。」
他的女人——「那當然。」她臉紅說道,緊張的絞著小手。「但是,我對洞房花燭夜並不是那麼瞭解……」
「你才幾歲,當然不瞭解。」他不以為然,在她又要抗議她不是小孩時,他搶白,「裸體相對是洞房花燭夜的第一步。」
裸體?!
縛縛差點暈了。要她跟左哥哥裸體相對,那不是羞死人了嗎?如果不是看見左哥哥認真的黑眸,她會以為他在說笑話。
因為是一生中最信賴的人,所以願意把一切交給他,娘說過的話突然出現在縛縛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