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這些了,爹不怪妳,爹不怪妳了,只要妳好好活著,爹什麼事都可以答應妳,答應爹,妳不會再丟下爹了。」他老淚縱橫的看著女兒。
「來不及了,這……輩子我再……也無法陪在……你身旁了。」無法承歡膝下是她心中最大的遺憾。
「不﹗不﹗」杜天宏老淚縱橫的搖頭。
柔兒緊緊的握著躺在身旁丈夫的手,再轉頭望著陷人昏迷的兒子,想到再也無法擁抱他、呵護他成長,不由柔腸寸斷,無言的說道:「旭兒,雖然爹、娘不能再照顧呵護你,但我們會在九泉之下看顧著你,記住,爹娘、永遠愛你。」
「爹,求……你別再……傷心了,否則女兒……就是……死了心也難安啊!」柔兒愧疚的看著傷心欲絕的父親。
「爹不哭,爹不哭。」杜天宏堅強的拭去淚水,哽咽的說道:「告訴爹,妳還有什麼末了之願,爹會幫妳完成的。」
「那麼就請……爹念在父……女一場的份上,答……答應我兩件事好嗎﹖」
「妳說吧!爹什麼都答應妳。」
「請……爹好……好的照顧旭兒,他……現在只剩……你這個親人了。」
「我會的,妳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撫養他長大成人。」他沉痛的點頭
她輕輕轉頭看著丈夫的遺體,她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丈夫呵護的深情,再也聽不到他柔情的言語,但這七年的真情相守,已足夠填滿她美麗但短暫的一生,看著他滿佈傷痕與灼傷遍佈的軀體,她不由淚如雨下。
丈夫對家人的愛是多麼的深啊!儘管他已垂命懸絲,卻依然極盡最後一絲氣力的將家人保護在他的臂彎之中,以他的軀殼保護家人,不讓熊熊大火直接傷害他所愛的人。
「還有什麼要爹為妳做的事,妳儘管說好了。」眼見女兒越來越虛弱,他嘶啞的喊著。
看著父親沉重的表情,她不由深深愧疚,她是一個多麼不孝的女兒啊!非但不能承歡膝下,還要老父為她傷心落淚,最可恨的是她並不後悔自己的抉擇,如果時光倒流,那麼她依然會選擇相同的道路,父親的恩情只有來世再報了!
「請……請……爹將我跟……柳……柳哥合……葬在一起!讓……我……我們永遠不分離,爹……的恩澤女兒來……來……世再……報……」她氣若游絲的說道。
直到這一刻,女兒的心還是向著他的丈夫,杜天宏的心好痛,可是他又怎麼忍心叫女兒死不瞑目呢?他只能沉重的點頭,「爹答應妳。」
「謝……謝……爹……」她這才嘴角含著淡淡的微笑,魂魄追隨著丈夫而去。兩個相愛的魂魄再度重逢,再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分開他們了,永遠……
「柔兒,」杜天宏衰慟的叫聲在山谷之中迴盪著……
第二章
多麼悲哀啊!花樣年華的生命竟如曇花一現,多麼不甘心啊,生長在溫室的小花,竟如野草一樣的客死他鄉,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而肝腸寸斷。
杜天弘以最深沉的悲哀安排女兒的喪事,這一刻他彷彿老了十幾歲。
上蒼彷彿也為他掬下了傷感之淚,蒙濩細雨紛飛著,一如他拭不去的淚痕;烏雲密佈的蒼茫,一如他再也無法開懷的心緒。
杜柔兒與柳雲夫妻合葬於此。
這是女兒臨終前的最後願望,為了讓女兒瞑目,他如她所願的將他們夫妻捨棄在一起。望著冰冷的墓碑,他心中的哀、恨、悲、愁、怨,像是一股強流似的襲向他,滿心的苦痛與哀愁再度盤踞他的心中。
柔兒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他的心頭肉,她甫出生便失去了母愛,為了彌補她失去母親的遺憾,為了撫平自己失去妻子的哀傷,他將所有的愛傾注在女兒身上,從來捨不得讓她受絲毫的委屈,像珍寶一樣的呵護著,而現在所剩下的竟然只有冰冷的墓碑。
他從來不曾對她嚴厲以待,更從未拒絕她的任何請求,除了她與他的愛徒柳雲相戀的事例外,因為他要讓她過比她母親更好的生活,她不該只是嫁給一個武夫。他作夢也想不到,他那一向溫馴聽話的女兒,竟然會選擇與柳雲私奔,一同隱居在這個鄉野處,最後更惹來殺身之禍,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獨攬所有的哀苦。
「柔兒,爹一定會為妳討回公道。」他知道以他現在的能力絕對無法為女兒復仇,但這樣的深仇大恨絕對無法隨風而逝,公道早晚是要討回來。
望著一旁身陷昏迷的孩子!他試著想喚醒心中的愛意,但燃燒他心中的依然是失去女兒的痛與恨,他的溫情已隨著心愛的女兒深埋地底。
恨!恨恨--
耳旁呼嘯而過的北風,似乎也在重複著這個字。
病床上的孩童輕輕張開雙眼,映人他眼眸的是灰暗而簡陋的傢俱,環抱他的是冰冷而空洞的寂寥,以及肉體上傳來的疼痛,即便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兒,可是他還是強烈的感受到了孤獨與害怕。
他美麗而溫馨的家呢?他強壯而慈愛的父親呢?他溫柔而纖弱的母親呢?所有美好的事物在哪裡呢?他驚慌失措的找尋著。
「你終於醒了。」一聲冷酷而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劃過寧靜,讓虛弱而孤獨無助的他,打了個寒顫,倉皇的抬頭,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名冷酷的老者。
他冷冷的看著那個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孩童,不帶任何情感的說這:「從現在開始,你的名字叫作仇焰,你的生命將為了復仇而燃燒,我要你牢牢的記住,你身上所背負的血債,將是你生存的唯一目的。」
「我要找我娘。」甫從重病之中復原的旭兒,淚眼汪汪的看著眼前的老者。
在他幼小的字典中,壓根找不到「死亡」這兩個字,而「仇恨」也一樣不是他所能理解。
「你的娘已經死了,你聽不懂嗎?」他悲慟的怒吼著,「從現在開始我要採取最嚴厲的訓練,我要你成為一個武藝高強的人,懂了嗎?」他絲毫不為外孫的孤苦無助所動,因為他的心已被濃濃的仇恨所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