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異邦紅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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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聖經上有道:縱使你獲得了普天下,而失去了自己的靈魂,又有何意義?

  自己的靈魂既然深深繫在丈夫的身上,當然是萬事以他為出發點,一點點的風光與閒氣,無可比擬。

  緣何會輕重倒置若此?

  當宋借梅瞥見了羅致鴻身邊出現了依人小鳥般的邵倩音時,她知道遇到強勁的對手了。

  後果是至為明顯的,如果惜梅沒有敗下陣來,她壓根見不用逃到老遠的楓葉國來,借了要研究及拓展海外地產市場的借口,其實是養傷。

  臨行前的那個月,對惜梅是肝腸寸斷的。

  羅致鴻很坦白地對她說:「我離不開倩音,我們彼此需要著。」

  既如是,離開的人只有她。

  羅致鴻是說到底也不相信強如其妻,會在感情受挫之後,荏弱加斯,會得不顧一切地拋棄自己在香港的王國,往人地生玩的溫哥華,獨自謀生。

  啟程前,宋惜梅沉痛而認真地對羅致鴻說:「正如我看錯了你一樣,你也看錯了我。」

  原來女人至大的榮耀仍然維繫在墊愛的男人身上。

  除非她不再愛他,再不緊張他,再不想擁有他,否則對方一旦變節變心,就是褫奪自尊的一個徹底行動,不是世界上任何其他成就可以抵償。

  羅致鴻為此而愕然。

  他把宋惜梅要子然一身,飛赴溫哥華的消息告訴他那由秘書身份轉變而為情婦的邵倩音時,所得的答案是:「請放心,她會回來的。」

  「你怎麼知道?」羅致鴻問。

  「宋惜梅不是個會放棄個人成就與榮耀的女人,事情並不如此輕易就獲解決。」

  這麼簡單的兩句話,包含太多的意義。

  總體來說,是令羅致鴻不安的。

  他稍稍覺得邵倩音是橫蠻霸道了一點。

  對於自己橫刀奪愛,非但全無愧色,還很有些趕盡殺絕的味道,羅致鴻很不以為然。

  當然,他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心底裡稍微偏向髮妻的一面,多少是自各的迴響。

  可惜,宋惜梅並不知道羅致鴻這個心理反應,否則旅途就不至於儘是淌淚的時光了。

  既已無可避免地被推跌在地,伸手抓著地上的一把沙,總好過空空如也。

  最難堪的還是無獨有偶,連郭嘉怡這麼個似是刀槍不入的女人,都弄出了大大的一宗桃色案件來,竟跟那個在金融界頗負盛名的沈沛昌鬧轟天動地的婚外情。

  兩個情同姊妹的好朋友,竟然先後栽倒在愛情的陷阱裡頭,差點不能自拔。

  比較之下,表面的復元進度,還是郭嘉怡遙遙領先。

  過去的一年多,她在工作表現上最低限度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非但不如借梅般自暴自棄,且奮勇把心神專注在事業發展上頭。文窮而後工,成績有目共睹,更是百貨業內不容取代的第一把交椅人馬。

  惜梅堅持要逃情於溫哥華的青山綠水之間時,郭嘉怡非常的反對:「那不是療治創傷之法!」

  惜梅反問:「你的那種是嗎?拚命抽盡身體內的每一分精血,用在工作上頭,以麻醉自己,總會有一天,會得突然的摔在地上,力竭心萎而亡。」

  「死得痛快,正正是求之不得。牽長那一口殘喘,何苦來哉?」

  「你指的是我?」

  郭嘉怡歎息:「或者,我們殊途同歸,到頭來,也不過是活脫脫的一個可有可無的傷心人而已。」

  惜梅決心獨自踏上征途,過長雲、越山嶽,千里迢迢來到異邦之後,仍邊祝香江的郭嘉怡,可以諸事順遂,早日復原。

  她自己呢,早已打輸數,做一日和尚敲一日鐘就算了。

  回到家來,宋惜梅把在超級市揚實了的食品雜物,依類放回廚房的各個層架與廚櫃內。

  這幾個月來,除了晚上回房裡去睡覺之外,廚房已成了她的小天地。

  從廚房走出去的一個面對著後花園的木築陽台,放了舒適的軟椅,宋惜梅可以在這個地域內穿來插去,花足一日時光。

  住港前,她對所有人的交代借口是要到溫哥華去拓展彼邦物業。

  抵加後,她完全無意無力無心無緒去圓這個謊。

  地產經紀倒是認識了一兩個,其中一位年青的叫翁濤,跟她算是頗談得來了,也只不過是偶然跟他去看看地皮而已,從沒有作稍進一步的研究。

  宋惜梅一直孵在這房子裡,傷心失意,自舐傷口。

  屋子真唯一的生氣,就是電話鈴聲警起來時,傳來遠在香江摯友郭嘉怡的聲音。

  說到底,她們才是說看同一語言的人。

  可以溝通、值得溝通、能夠溝通的人,在此,是少之又少。

  這個想法是要深藏心底,不敢稍稍外露的。不然,香江人意氣風發,囂張跋扈的罪名,就立即擱至自己身上來了。

  第五章

  在初抵加境的一兩個禮拜,宋惜梅還因著方修華太太連俊美的關係,很跟一些新移民以及老華僑見看面。不論一頓午茶,抑或一餐晚飯,話題只三幾個:不是大談那些搬到溫哥華來的香江藝員,家住何處,就是講誰的家居買了多少加幣,再下來的話題,也不外是如何輾轉介紹朋友,籌備消閒節目。

  沒有人留意美國股市如何影響著多倫多市場?沒有人談論聯邦政府的聲望如何節節引退,又是為了甚麼?

  甚至連俊美決定遷往西溫哥華去,那天跟朋友提起來,她說了聲:「對呢,西溫哥華的市長叫麥甚麼的?聽說是個頂年青的從政人土,真希望他可以領導市民,開導思想,快快加建一度通至市中心的大橋,免了繁忙時間的塞車就好。」

  有位方面厚唇的陳太太,立即巴喇巴喇的說上幾車子話,慌忙發表她所知道的政見。

  其中自是誤解多於一切,她甚而說:「那金寶市長年紀還算少了,那天在電視上看到他,足有五十歲的樣子!」

  就已經把她知識的淺薄,而又不甘於藏拙的品性表露無遺。

  金寶市長只不過是溫哥華區的市長,他的管治範圍並不包括西與北溫哥華,西與北溫哥華跟怕那比、列治文、高吉林、達他等等地區,都是一個獨立的市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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