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城市屋?」翁濤並沒有刻意地遮掩他的詫異。
「是的。」
「已有建築計劃,同有關方面申請了嗎?」翁濤急問。
「都已在進行中了,看來一切順利。」
「可以稍緩的話,最好還是繪圖後再算。」
「為什麼?」
「那區的城市屋老早已達飽和點。需時消化,況且新屋全部要繳納聯邦政府新實行的百分之七購物服務稅,無疑是百上加斤。」
「不妨,我們的銷售對象是港台人士。」
「他們也一樣是投資者,介紹他們購入要長時期才升值,且出租情況轉弱的物業,實在有商榷的餘地。況且,那地段最受飛機升降的騷擾呢!是誰向你推薦這幅地皮計劃呢?」
宋惜梅彷如在夢中被人推醒過來,訥訥地答:「是一位姓金的。」
「金子衡?」
「對。」
「天!」翁濤拍看額。
他的動靜,代表一切。
有人要上當受騙了?究竟那人是羅致鴻還是港台的買家用家?這更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目睹宋借梅變了臉色,翁濤有點過意不去,很自然的對宋惜梅說:「對不起!」
「啊,不,不!」宋惜梅連忙擺手,她似乎已在重重疊疊的迷惘中逐漸清醒過來。」
「啊我其實需要更多的資料,說到底,在此城,我們仍算是人生地不熟。翁濤,請向我多提意見。我是真心誠意的。」
翁濤沉思片刻,說:「小金在我們地產行業內,聲名實在不大好。只為在六四事件之後,他跟移居本城的一位娛樂界中人合作,還未待政府有聞部門把建築圖則批准出來,他們就把樓花向香港的娛樂圈中人兜售,因為適得其時,賣個滿堂紅。結果,建築時偷工減料,買家無從自法律保障去向他們追討實任。發走難財,莫過於此。」
加拿大其實對住宅樓宇的輿建管制相當嚴謹,如果承建商不依照批准的圖則交貨,買方是有權起訴的。但如果成交時,買家不曉得索取政府批發的圖則建築許可文件,加簽其上,將來房子起得再單薄,既無可辨正,就只好吃虧,不能追究。因為承建商進呈政府部門要求批准的計劃的確如此簡陋,而又有人以高價購買,就不可能獲得保障了。
想不明白為什麼羅致鴻一向精明,跑到外地來,會被別人佔這種便宜?
宋惜梅想,這就是所謂猛虎不及地頭蟲了吧。
幸虧翁濤提點她,有了這個心理准慵,好辦事。她是絕對不容許有人壞了羅家的聲名的。錢是要搵要賺,但必須對得住客戶,不公平手段得來的骯髒錢,羅家不希罕!
「孩子還未下課嗎?」
「我這就去接他們回來了!」說這話的竟是翁濤:「你們坐坐,要不要我買一點餅食回來!」
熟落的情況是不能不引領宋惜梅又往不應該的方向想的。
翁濤離去後,房子的氣氛剎那僵住了。
兩個女人雙對無言,一下子不知講什麼話題好。
忽然,兩個人都開口講類同的話:「翁濤這人是好的,樂於高助人。」
本來是很普通的批評,可是就為了在短暫沉默後爭相說的一句話,證明其實兩個人心上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那尷尬與狼狽是叫人再無法掩飾下去了。
連俊美坐了下來,有點氣若游絲地說:「翁濤他對我的兩個孩子很好。」
「這就好。」宋惜梅也只能如此作答。
又是一陣子的沉默。
「惜梅,」連俊美把視線望向牆角的一棵青油油的室內植物:「離婚是不是很複雜的一回事?」
宋惜梅有點啼笑皆非,她此來原想告訴俊美,她不用離婚了。現今對方竟把自己當個專家看待。
「且看你的需求和條件吧!」
「我什麼也不要,只要心心和義義,仍由我撫養,這不難吧!我是他們的母親,我一直帶著他們生活。」
「已經到了這麼個無可挽救的地步了嗎?」
「是的。誓無反顧了,我不想再講是誰的錯,誰種的因,誰收的果?」
「我明白。我並不是要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仔細地想清楚,或者只分居一個時期,以觀後效。」
「不,我不是個隨便的人,翁濤也決不是。」
能有如此堅定的信心其實是可喜可賀的,宋惜梅但願他們排除萬難,得成正果。
忽然的,宋惜梅不想等翁濤回來,就起身告辭了。
她或有一點點的自私,怕無端牽入是非圈內,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人事瓜葛與牽連。
宋惜梅自從羅致鴻出現後,她決定了自己的動向,她只望留加的日子,活得最簡單、最無風無浪,然後回到丈夫身邊去。
每夜,連俊美都是哄了女兒和兒子入睡了,她才休息的。
兒子方義才那五歲多一點,長得肥頭大耳,吃飽就玩,玩累了睡,要求是至為簡單的。
女兒方心比它的年齡早熟,一直要求母親很大的關注,她曉得說:「媽媽,我們不要有代溝。」
看看女兒抱住小狗熊睡覺,還曉得拉長了臉,一本正經的講這種大人話,連俊美失笑了。
「好,媽媽不是每夜都陪你說一陣子話嗎?」
「媽媽真好,媽媽比爸爸好!」
「快別這樣說。爸爸也是疼愛你的,只是他忙,在香港有工作,時差又有分別,所以……」
「這個我明白,否則,不會這兩天都分別搖富話到學校及琴老師家去找我,一定是時差關係。」
「什麼?心心,爸爸搖重話找你?什麼事呢?」
「他只是問我生活得好不好?」
「你怎麼說?」
「我說好,我告訴他,媽媽很疼愛我,老師也不錯,只是有些洋同學不喜歡我住的這間大屋,不跟我說話。可是,有些邊是好的。」
「心心,你跟爸爸說了好多話?」
「他一直在問呢!我只有答得詳細。」
「還有告訴他什麼呢?」
「還有告訴他,這些日子來翁叔叔甫來看望我們,帶我和小弟上餐館。」
連俊美的手開始冰冷,問:「爸爸有沒有提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