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喜歡就買下來吧,價錢並不貴。」
高掌西凝視著那幅《黃獅寨極目圖》,人好像墮入了畫內,眼前就是那迷離若夢、如幻似真的張家界景色。她只要一伸手,就會有人緊緊地捉住她,溫柔地說:
「小心,別往前亂踏,可能已到絕壁的邊緣了。」
然後,俯身拾起了小石子,往前一扔,果然掉得連聲音也沒有。
高掌西嚇得輕呼起來,對方捉住了她的手,道:
「別怕,我們還是安全的。」
「是嗎?我們這樣走回去安全嗎?」
「有我在,你肯定安全,放心。」
「嗯,我有點怕。」
「不怕,不怕。」
「謝謝你。」
高掌西口中喃喃地說:
「謝謝你。」
「三家姐,你說什麼,你是要定這幅畫嗎?」高定北問。
高掌西這才從迷們中轉醒過來,道:
「這畫……還是不要了。」
「為什麼呢?你把它看得出神了,怕是因為看到了畫,想起什麼人與事來吧?」
高定北這無心的一句話,把高掌西嚇了一跳,她立即否認: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不過嫌價錢高了一點,又不是什麼名家之作。」
「算了吧!好姐姐,計較這一點點錢幹什麼呢!女人買什麼東西都喜歡講價,真是的。」
高定北對那售貨員說:
「給我包起來吧,我就去付錢。」
然後回轉頭來跟他姐姐說:
「算是我送你的一份禮物。」
這一夜回到酒店後不久,莊鈺華就回來了。
他對妻子說:
「你好,我們很久不見了。」
高掌西只笑一笑,沒有回話。
莊鈺華坐近高掌西,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膊上,說:
「你還在生我的氣?」
高掌西不知該如何作答,她和莊鈺華之間的問題開始變得複雜,不是生一場氣這麼簡單的吧。
「掌西,聽我說,我們是夫妻,一直都是,永遠都是。我們始終是要福禍與共的,我不會讓別個女人走進我們這個二人世界來,你放心。」
「也不會讓我去騷擾你跟她的二人世界,是嗎?」
「你真的這麼介意?」
「是不是我不應該介意?」
「這其實是觀點與角度的問題,我們的上一代何嘗不是如此這般的過,日子還是好好的。我比他們會更尊重及愛護妻子一點,我不會讓她和孩子在人前露面,這是承諾。」
高掌西歎氣:
「讓我好好地想一想。」
「我以為你跑出香港幾天,已經想個通透,才跑回我身回邊來。」
「對不起,鈺華,在感情上,我的知覺或者比較遲鈍,找回還需要時間。」
「以時間來考驗我,還是考驗你自己?我告訴你,你離不了我。」
莊鈺華說罷了這幾句話,就把妻子緊緊擁在懷裡,重重地吻住了。
高掌西腦裡忽然空白一片,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
她像是個失去了一切知覺,只曉得履行職責的機器人。
直至到身上一片清涼,她便下意識地想抓條被單或是什麼的覆蓋著自己,這麼一抓,撲通一聲,那幅高定北送她的畫卷掉在了地上。
她微微吃了一驚,畫卷《黃獅寨極目圖》張家界的幾天
高掌西忽然來的一股蠻力,把身上的丈夫推開了,匆忙地抓起了床上的睡袍,穿起來,然後跑到套房的客廳內,坐在沙發上,微微地不住發抖。
「為什麼?」莊鈺華並不憤怒,他很溫柔地坐到高掌西身邊說這句話。
「不知道。」高掌西答;。
或者,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不要把那個答案講出來,一旦意念成了語言,就是落實了。
「你還在發我的脾氣」這是莊鈺華的想法。
「鈺華,請讓我靜一靜,我需要時間。」
「好,但不要讓我等待太久。掌西,我們是不可分離的一對,對嗎?」
莊鈺華在高掌西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就走回房裡去。
高掌西抱住雙膝,有無盡無盡的惆悵。
她未必是懷念張家界的一切人與事。
只是她覺得自己不能適應在接受了一個男人之後,再回過頭來,跟先前的一個若無其事地照常生活在一起。
這感覺無疑是令她吃驚的。
她從沒有想過會有這種難以形容的事發生。尤其在今天,人的情慾不是已隨世界進步開明而獲得相當大程度的解放嗎?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的奇異、倒退、落伍而且荒謬?
那黃獅寨之夜是偶然,而不是永恆的。
沒有人需要負什麼責任,沒有人會追究,甚至會知情。
自己又要向誰交代了?
別傻,別緊張,放鬆自己,一切自然會回復正常。
連莊鈺華都可以在令一個女人懷孕之同時擁有她,一樣的無疚,一樣的舒暢,一樣的自得其樂。
男人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這不是她一向的作風與宗旨嗎?在日常的工作上,她只會比男人更強更壯更堅定更實在。在私情上,不也是一樣嗎?」高掌西開始有著混淆的思想,她一直抱著膝,維持這個姿勢良久。直至在迷糊之中,倦極而睡去。
翌日,無疑是極忙碌的日子。
榮必聰大婚了。
新娘子夏童在酒店的房間出閣,女客們都很自然的成為一個助陣揚威的女家隊伍,尤其是夏童並沒有父母,她只就是那新娘子是你,你也不會這麼笨。今天不把東西戴出來亮相,圖個清白的美名,不是更好。」
「莊大姐,真看得透。」那高鎮東太太熱情地圈住了莊鈺萍的手,道:「我說呀!榮必聰這新夫人跟你們莊家姊妹倆就差得太遠了,小家碧玉再大方,在氣質和氣派上還是輸了,你別說我是你好朋友,偏著心才說這話,你儘管聽聽在場人等的意見呀!」
這一番話對莊鈺萍無疑是極之受落的,於是在難逢知己盡說知心話的情況下,莊鈺萍扯住了高家兩位太太就聊了半天夏童的是非。
這還不是一回什麼事,最惹笑的是回過頭來,兩位姓高的太太們又在別的人面前數落莊鈺萍。
由此可見女人講起是非來的可怖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