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應是協通鬍子平應有的一副模樣。
榮必聰迎上去,緊握著鬍子平的手,道:
「子平兄,你別太緊張,凡事有商量。」
顯然榮必聰早已知道對方來意,於是鬍子平一坐下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道:
「榮兄,這次怕要你出手相救,我才有命。」
「你言重了,我們從詳計議。」
「榮兄,我沒有想過投資在澳洲金礦股佑利礦藏上,會如此的一敗塗地。他們當初答應給我的條件好得很,也真是老貓燒須,始終不是袋鼠幫的敵手。」
「沒有轉圜餘地嗎?」
「先前的開採報告涉及一項嚴重商業罪行,根本整個是騙局,損失最大的自然是股東。你知道,早陣子協通才宣佈收購了佑利百分之十二點八股權,股價還屬偏高。如果這個騙局一旦披露,不但佑利股價凌厲下挫,必定連帶協通企業的股價亦受影響。我上月把名下的協通股份在銀行按揭所得,又進注了上海浦西一大片徐匯區的土地。按照最近中國的土地發展規定,發展商必須在購入土地後一年內興築,否則會被罰款,同時吊銷發展權,這可真大件事了。萬一協通股價瘋狂下瀉,銀行一逼倉,那麼我挪動不到發展徐淮區地皮的資金,就只好按合約規定,賠償有關損失,包括這計劃的合作夥伴損失。榮兄,我這個情況,你明白嗎?」
其實並不需要如此詳盡的解釋,只一句話,就是任何商業危機都是骨牌作用,牽一髮可以動全身。
榮必聰知道鬍子平已立在懸崖之上,只差一步就要摔個粉身碎骨了。
城內的商業圈真如戰場,很難有長勝將軍。鬍子平在大順之後,一個不留神,或多貪了一點心,就出大事了。
這真叫榮必聰感慨。
將心比己,他也不希望有一日會落得這個求助人前的淒涼處境。
他只能先安慰鬍子平,說:
「事緩則圓,總有辦法可想。」
「榮兄,實不相瞞,目前能挽救我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你。除非你給我調度資金或以擔保人身份向銀行說一聲,他們不會逼倉,我就有時間、有辦法平倉。」
榮必聰當然知道,他一口答應下來的數目,絕對可能是牽涉到二十億元或以上的巨大款項。就算他不用真金白銀拿出來,只亮他的招牌作保,其實擔子是一樣的重。
今時今日,榮必聰三個字比他的全副身家還珍貴。
於是他說:
「子平兄說有時間就有辦法,是成竹在胸嗎?」
答案當然是榮必聰肯不肯出手相幫的關鍵。
鬍子平當然清楚,道:
「我不騙你,上頭已經答應支持我,因我是湖南人,肯讓我投資開發湖南省公路,這是個穩賺的生意,分明是照顧我的意思。問題是要再候一段日於,讓有關手續申辦妥當,才能公開,一旦明朗化,就不怕協通會站不住腳。簡單一句話,有數得計,在澳洲虧蝕的都可以一下子賺回來。」
榮必聰一聽,想了想,道:
「子平兄,事關重大,你讓我想想該怎樣幫你,才給你一個答覆,好不好?」
「榮兄,你考慮是應該的。只是,我怕時日無多,澳洲佑利的商業罪行涉及的幾位前董事已被傳查,消息隨時披露,如果我不先設防,我的末日就到了。」
「放心,我知道事態嚴重,我盡快給你答覆。」
由始至終,榮宙與胡禧都沒有答過半句嘴。
胡禧是心情沉重,家族蒙難,人前乞援,自然不是一回好受的事,在長輩面前,當然也輪不到他插嘴。
至於榮宙,當然是沾沾自喜,暗地裡盤算,可以從這個協通企業有嚴重危機的訊息中獲利多少。
當鬍子平父子離去之後,榮宙立即再試探他父親的心意,說:
「你看胡伯伯會不會過分緊張?」
榮必聰正色道:
「不會,鬍子平如果這回不可以站得穩,他整個王國都有崩潰的危機。商場就是這麼現實殘酷,卻又非常吸引,在乎旦夕之間,有人成王有人敗寇。」
「你會不會幫胡伯伯?」
「那是起碼二十億元的承澹,我拿什麼在手上作擔保呢?」
「爸爸,他不是說湖南公路的合資興築經營專利可以是顆定心丸嗎?」
「凡是涉及上頭的決定,未到最終拍板的一天,都別過分地一廂情願。難道我們還聽得少誰走了誰的路子,準會發跡的那些故事嗎?到頭來,還是假的。」
「那麼說,爸爸,你不會去拯救胡伯伯?」
「我們的交情只容許我幫他一兩億的周轉,放在十倍大於這個數目,我是無能為力了。」
榮宙這麼一聽.差點開心得笑出聲來。
他已經想到如何去賺這一大筆意外之財了。
榮必聰當然不明白兒子的心態,他沉思了一會,對兒子說:
「這樣吧,榮宙,你且搖個電話到澳洲給我的好朋友李察裡亞,問問他,鬍子平的這件事是否已無轉圜餘地。他在澳洲的勢力很大,或許有辦法給鬍子平緩衝一段日子,也算是對他有所幫助。榮宙,你要小心行事,千萬不可外洩秘密,否則對胡家很不利。」
榮宙立即跟榮必聰的好朋友李察裡亞掛長途電話,把情況詳說一遍,然後徵求對方的意見。
李察裡亞很清楚地答:
「這是相當遺憾的一回事,榮宙,但我必須坦率地告訴你,鬍子平的確是窮途末路,很快就會非宣佈他在澳洲的重大投資化為烏有不可。我相信大概在這一兩天,就滿城皆知,再瞞不住了。」
榮宙問:
「無法轉圜?」
「誰都有心無力,但望胡家底子厚,不怕損失掉這個投資吧。」
榮宙當然不必把鬍子平來求助一事再告訴李察裡亞。他掛斷了線後,高興得管自坐在高背辦公椅上旋轉了幾圈。
然後他就立即囑咐小玉為他大量拋空協通股票。
小玉自然如常地為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她給張建成下達主意時,連張建成都錯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