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弄雪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8 頁

 

  聶礎樓向我報以一個非常和藹的笑意,道:

  「好。可是,改天吧!我今晚已經有約。」

  連一個拒絕都傳遞得似一陣拂臉的春風,令人舒服。

  就在這一秒鐘,我坦白地告訴自己:崔浩源,你是有談戀愛的跡象了。

  這個誠實的自我招認,叫我興奮了一整晚,輾轉反側。翌晨在吃早餐時,母親一眼就看得出我是睡眠不足。

  她問:

  「為什麼?不會是為了我的事煩心而睡不寧吧?」

  母親如果不這麼說,我大概已記不起楊佩盈跟父親的轇轕來。

  我連忙問:

  「爸爸呢?他不吃早餐?」

  「早溜出去了,還陪我們吃早餐。」

  「嗯。」

  「浩源,究竟是那姓楊的不是?」

  「媽,我不知道。」我呷了一口咖啡,很認真地答。

  「你沒給我調查,甚至留意,你並不關心你的母親。別說我不言之在先,我聽回來的消息,對方不是個等閒簡單之輩,她的手段非常,將來你名下的那份崔家產業,一分為二,大權旁落時,你別跑到我跟前來抱怨。」

  我本想答一句:

  「媽媽,你放心好了,我不會。」

  然而,無謂火上加油,加深對方的不快。

  於是道:

  「媽媽,給我一點時間,要成事有結果總得有個過程。」

  說罷了,不禁又吃了一驚。我那口吻是倣傚誰的了?

  母親當然不以為然,她總算滿意地點頭。

  回到辦公室去,第一件事我就按動了對講機,找著了公司秘書陳佑法,

  「是不是我們有發認股權證的計劃?」

  對方稍沉默一會,帶點茫然地問:

  「你在問我?」

  「不是問你,問誰?」我有點啼笑皆非。

  「我的意思是,如果主席連你都沒有說,他更不會把計劃說給我聽。」

  這倒應是合理的情況。這就是說公司沒有這個計劃,那麼,我繼續問:

  「市場的有關謠言何來?」

  「什麼謠言,我著實聽不到。」

  我按熄了對講機,心直往下沉。

  昨天楊佩盈跟我說的是借口,她是約會了父親,一時間難以在我面前交代,故而忙中捏造了一個故事。

  不,不對,約我到美國會所介紹我認識聶礎樓的是楊佩盈,她怎麼可能同時把父親約去,多生枝節。

  那麼昨天的情況怎樣解釋?我是否需要一個實情的答案?

  是的。

  追尋真相的其中一個有效方法就是約見聶礎樓,向她查問真相。她不是楊佩盈的好朋友嗎?女性的閨中好友一般是無所不談的,包括對方的感情問題在內。

  我有一個直覺,聶礎樓會跟我說這件事。然後通過彼此在這件事上的意見,我和她的感情會有更進一步發展。

  這個推論並不是過分的,其實若我也站在父親一邊,同情他和楊佩盈的戀愛的話,相信就更能跟聶礎樓談得來了。

  天!我微吃一驚,真應自愧形穢。就為了對一位異性產生了特殊的好感,希冀縮短二人之間的距離,非但置母親的疑難於不顧,且還多少有點計劃著把她出賣的意思。真是不近人情,尤其不近人子之情了吧!

  可是,我實在無法禁止自己那個約會聶礎樓的渴望,只可以盼望她向我提供的答案是:據她所知,楊佩盈並非我父親的情婦。

  這個願望成了我約會聶礎樓的動機。

  跟她到山頂餐廳去吃飯的那個晚上是月夜。

  還有幾天就是中秋。

  月亮從滿天漆黑中意不及待地耀武揚威。有點像漂亮的女人明知自己正在顛倒眾生,於是得意地盈盈淺笑,瞪著明亮的眼睛,看那為她著迷的男生窘態。

  是的,眼前的聶礎樓就像頭頂上的明月,一般的照亮著我眼中的世界。

  終有一天迎風把月,得償所願,那會有多美妙。

  晚餐吃過了,儘是東拉西扯地談些江湖趣事,我怕是因為有點情虛意怯,反而話不多,都由聶礎樓來主持局面。

  事實上,單是聽她說話,就是享受,耳朵像接收一首很溫柔的樂曲。

  我忍不住冒昧地讚美說:

  「聽你說話,真不能想像你是企業界中人。」

  「什麼意思?」聶礎樓這樣一問,就醒覺過來了:「你有空請到我辦公室來坐坐,保證你一小時之內,就會看到我的真面目。」

  她說這話時,我正呷著一口餐後酒,差點嗆倒了,回不過氣來。

  「你的真正面目是不是很恐怖?」我笑問。

  「總之不會破壞你對職業女性的印象,一坐在辦公椅上絕對沒有柔情似水那回事,那是職業要求。」她很認真的說:「不信?告訴你,就在上個月,一方面收到美國百貨公司追問聖誕用品出貨寄運的日子,另一方面接到東莞工廠的品質控制部部長報告,整批貨不合規格,徵詢我的意見。」

  「於是你大發雷霆?」我說。

  「不,沒有,發脾氣解決不了金額七千多萬的損失。我立即飛到美國去跟買家商議,抵達紐約後,翌晨醒過來,收到東莞工廠秘書由她當地時間下午一時所發的電傳,請我立即在兩小時內作出提示,以便廠長安排工人的班次,否則的話,即使買家照單全收,貨品也怕趕不起。這一回,我光火了,電話接回東莞,把她撤回香港,冷藏,等她自動請辭。」

  我吐一吐舌頭,故意的裝了一個驚訝的怪表情,然後大家都笑起來。

  大事可以臨危不亂,可是在這些小事上也要備受騷擾,真不是容易吃得消的。那秘書連時差的觀念也沒有,叫人不氣憤的話,又怎麼說了。

  「女人跑在社會上頭幹活不容易。就拿這件事來看,若是男上司給了這秘書一個懲罰,理所當然。女老闆呢,不得了,必定被視作厲害。」

  「別把全部精神時間放在事業上,那會令你輕鬆得多。最低限度,我見你的這兩次,你都很好很愉快。」

  「或者是為了我要竭力給你一個好印象的緣故。」

  這句話無疑份量極重,我稍一定神,才能把它消化掉,跟看有一點點的喜形於色,道: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