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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你真的做到了,所以我才在你百忙中再約會你,因為有信心我們會談得來,以致於你可能幫我解答一個疑問。」

  「樂於效勞。你儘管說好了。」

  「並不是關於業務的。」我說。

  「也一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請放心。」

  「你跟楊佩盈是好朋友?」

  「對,我們有很多淵源,臂如說我們是小學、中學及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後曾經在同一段時間服務過大昌銀行。我們的交情又是兩代的。」

  我並沒有注意到對方最後的一句話,只管一古腦兒的問下去:

  「我需要對她多一些瞭解,她是不是有孩子?兩個?丈夫呢?」

  「孩子都在英國念初中,她的丈夫年前死於一次交通意外。」

  「嗯。怎麼可能保養得如此年青,看上去像未婚小姐。」

  「保養得不好,並不能增加同情分,是不是?」

  這句話是苦澀的,我正不知如何作答,聶礎樓繼續說:

  「你對職員下屬十分關心,還是楊佩盈是個例外?」

  對方問這問題時,眼神帶笑,那表情定鼓勵也是讚賞。我微吃一驚,這種誤會可鬧不得,於是慌忙解釋:

  「她不錯是相當吸引人的女性,可是,我的意思是,怎麼說下去呢……」我忽爾覺得有點難於啟齒。

  我說了這句開場白後便停下來,聶礎樓就揚起眉來接下去,說:

  「說得對,除了她是個曾有過去的女人,且是兩子之母外,作為一個女性,佩盈幾乎無懈可擊。」

  我覺得誤會似乎是加深了一點,於是爭取表白的機會,說:

  「我可能因為緊張,有一點點的辭不達意,或說話兜了個圈子,令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我其實有經驗。」

  「經驗?」

  「對。浩源,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當然可以。」

  「那麼,在我跟你建立友誼之初,交往以誠,我把我的經驗告訴你。就在兩年前,你今天所說的話,差不多一模一樣的聽進楊佩盈的耳朵裡。她當年的角色,是你要我來演嗎?」

  「誰跟她說這樣的話,是我父親不是?」我承認我衝動了,並未細嚼對方的話,就這樣說出口來了。

  聶礎樓道:

  「是我們衷心表態的時候了,你父親一直擔心,你不會接受這個事實。我總是認為,要取得別人的支持與諒解,最有效的機緣是他本人也有類同的遭遇和感受,這才是不用解釋的最透徹解釋。」

  聽到這裡,我的腦筋開始轉不過來,思路好像在某個地方卡住了,通不過去,只能瞪大眼睛盯著聶礎樓,期待她把說話下去,讓我有更多的線索。

  「你還有什麼話想我轉達佩盈嗎?我都可以代勞。」聶礎樓問。

  「我其實不是打算質問她,我只是奇怪,她是真的跟我父親走在一起嗎?」

  「什麼?」聶礎樓的嗓子提高了,幾乎像驚叫。

  連她那個駭異的表情在內,是我從沒有見過的。

  「浩源,你以為你父親……」

  「佩盈是不是他的情婦呢?」我終於直接地把問題提出來了,然後鬆了一口氣。

  「天!如果是,你會怎麼樣?」聶礎樓大大的歎氣:「大興問罪之師?」

  「我不會,可是,我母親會。事情發展下去,我保證不了她不鬧事。」

  「對,這是她專有的特權。這一點誰都明白。」

  「鬧出事來,你不同情楊佩盈?」

  「她不需要我的同情。」聶礎樓想一想,再說:「我的意思是她不會鬧出事來。」

  「不要低估了我的母親。」

  「從來不敢低估了她,可是,佩盈不是她要對付的目標,因為她不是你父親的情婦。」

  「你說的是真話?」

  「是真話。」

  我如釋重負,說:

  「那還好一點,最低限度不會往麗晶的範圍內鬧事。」更不會影響我和聶礎樓的感情。

  「對不起,我剛才誤會了你的意思。」聶礎樓幽幽地說。

  「你以為我對佩盈有特別的好感?」

  「是我心理上起的推波助瀾作用使然。」

  聶礎樓抬頭從窗口望出去:

  「月圓時節,總多韻事,我誤會了。或者,也是我下意識地太渴望你可以站在我們一邊所至。如果你跟佩盈……」

  她無法把話說下去了,忽爾她看看腕表,隨即拿起了手袋,說:

  「是我告辭的時候了。」

  「剛才你說的話,我並沒有弄明白……」

  「你很快就會明白。送我出去,好嗎?」

  我們走到山頂餐廳的門口,聶礎樓回轉身來給我說:

  「人與人之間總要經過接觸才能有真實的觀感,我仍希望我留給你的不是一個壞印象,再見了。」

  聶礎樓走過馬路,奔向一部線條極美的新款平治,一頭鑽進去,汽車就絕塵而去。在它擦過我身邊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車牌號碼。

  那是個前些時以三百零八十萬元拍賣出來的幸運車號:一九九七。

  買主姓崔。

  是父親的座駕。

  我孤零零的呆站著,良久,才曉得抬頭望向長空,心口相問:

  「抱月者誰?是不是只要是姓崔的就好?」

  弄雪

  雪簡直是錦天蓋地的傾盆而下,只一整夜的功夫,就把整個溫哥華鋪成一片白。

  這是一個罕有的現象,加拿大的西岸從來不會如此多雪。

  本年度的冬天是有點反常的。

  反常已是各地的一個普遍徵兆似。例如多倫多,經濟低潮的持續期已經超逾了社會經濟循環的常規,遲遲未見起色。美國東西兩岸的地產在克林頓政府竭盡全力催谷之下,依然如一潭死水;羅雀比華利山那些明星歌星的巨宅,價格跌幅達百分之六十。尖銳的地產觀察家繼續以鄭重而負責的態度發表意見,認為美國地產仍未見底,買家天下將跨越九五年。

  至於東南亞,也是反常的。

  新加坡的房地產在兩年內升幅達百分之二百五十強,還是靜悄悄的,不惹人觸目的,且升勢不住。

  香港呢,更不消說了,股票勁升過萬點。別說頂著全世界最貴租項的酒樓茶館天天客滿,座無虛席,就是那一大撮充塞在中環與尖沙咀的珠寶首飾店都其門如市,客似雲來。如果寶石以單一香港市場而論供求價值的話,升幅是絕對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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