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裸情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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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頁

 

  孩子們圍在我身邊,垂著頭,齊聲道:

  「媽媽,對不起!」

  我的眼淚如泉湧出來,說不出內心的委屈與痛苦。

  這麼一哭,孩子們也哭了,連牛嫂都落了淚。

  彼此這樣肆無忌憚地盡情哭了一場,好像團結起來一致行動,把各人心底所有的委屈,都趁著這一哭宣洩掉。

  回到辦公室去上班之後,第一個接獲的消息是由金旭暉直接傳來的,他派了傅菁來向我報道永隆行的新計劃。

  傅菁簡單而清楚地說:

  「趁現在市旺,永隆行要上市。你不反對吧?」

  我有什麼理由反對呢,別說是要反對也反對不來,控股權根本在金旭暉手上,就是從純商業角度看,老實講,七十年代初的那個股市,最貼切的形容是不上市白不上市,誰不是爛船三斤釘就當足十倍二十倍價值來賣。人人都掏光口袋裡的所有放到市場去集資,趁機賺它一大筆。

  股市牛氣十足,全民炒賣,坊間實在找不到有什麼人不談「股」論「金」,人人爭先恐後,先下手為強,事實又一直證明,逢買必升,賺得個個眉舒眼笑,心花怒放之後,正經正常生意壓根兒沒有人再有心裝載。股票風靡人心,盡量撩動人的貪慾和好逸惡勞的天性,已經是昭彰跋扈的了。

  說出來真是笑話,都不知有多少打工一族,情迷股海,被老闆苛責幾句,立即拍拍屁股辭職就走,坐到股票行俗稱金魚缸的買賣中心去,實行全職炒股票,賺得比原本的工資還要多幾倍。

  連販夫走卒,都被瘋狂的股市寵慣了,錢來得容易,就開始揮霍無度。相信很多香港市民在若干年之後都不會忘記,當時好多茶飯酒館,老聽到股票炒家一屁股坐下來,就大言不慚地囑咐侍役說:

  「光來碗魚翅嗽嗽口好了。」

  在這種氣氛與情勢下,尤其作為商場中人,就算不是同流合污,也很難不隨波逐流,來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為此,我更沒何理由反對利用市場為自己的荷包集資。」

  唯其股價推高,我才更能把欠負唐襄年的債及早還清。

  事實上,金氏企業在這陣牛氣沖天的股票狂潮上,升幅已經極為凌厲。我打算一旦平了唐氏的債項,就賣出其中一部分股權套現,再放到其他投資之上。

  這些年,我細心觀察到所有金融投資,都必然有盛極必衰的現象,不宜死纏爛打到底。正如人生戰役,贏到一個限度就要放手,不必趕盡殺絕。

  我對我的兩個妹子就是這個心理。

  實際上,對人稍存寬厚,是令自己心安的。

  唐襄年對永隆行上市一事,贊成之餘提了我一句:

  「金旭暉並非善類,這些年,他在傅品強身上學到了不少股市營運法寶,要一兩招絕技出來,讓你有虧損,從而增加他的利益,削弱你的實力,是有可能的事,你不可不防。」

  當然要防,但也有可能防不勝防。

  尤其是永隆行在上市時,金旭暉如虎添翼,他平白多添了一個好助手。

  金耀暉決定歸航。

  他回來後,三姨奶奶出面搖電話給我說:

  「大夥兒吃頓飯為耀暉接風好不好?」

  我從來沒有這樣子小家子氣過,忍不住心中那重積恨的壓力,我口氣相當倔強,道:

  「不必了,二對一的場面只是一番虛偽應酬,何必?」

  三姨奶奶問:

  「耀暉果真開罪了你?」

  天!我驚駭,聽她的口氣,是已經在別處聽到了我和金耀暉不和的消息。

  誰會有這番資格透露?除了耀暉本人之外,不應有其他人知道虛實。

  我的臉赤紅,忙問:

  「耀暉告訴你什麼?你可不要只聽一面之辭。」

  三姨奶奶道:

  「我聽他對旭暉說,在侯斯頓見到了你,你那塊地皮原本是說好了跟他合買的,現今賺了錢了,就決定獨吞,故而跟你吵了一場。」

  三姨奶奶歎氣:

  「真難說,一到了利害關頭,關係就變,除非大夥兒都受到迫害,才會團結,才能看透世情,不再爭執。」

  我無言以對。

  金耀暉採用這個故事做借口,公開我跟他有了心病的這回事,也未嘗不好。

  有了侯斯頓一役,我再要被迫與他在人前好好相處,也是一重為難與壓力,算了,現今不來不往,落得乾淨。

  故而當傅菁向我求證我是否跟金耀暉交惡時,我無疑是七情上面,毫不諱言地說:

  「一般都是羅生門故事,要求證哪一方面對或錯,可不必了。金耀暉怎麼說,你們就怎麼聽吧,總之他們金家兩兄弟現在是結伴成群,跟我不相干了。」

  傅菁說:

  「小時候,耀暉不是這副樣子的。」

  我冷笑:

  「長大了,會變。」

  「他如今在永隆行跟旭暉一起做事。我父親見過他,覺得他這幾年在芝加哥的歷練很深,很有金融業的天分,將來前途無可限量。」

  我沒有造聲,忽然覺得對金耀暉的厭惡比金旭暉尤甚。

  永隆行上市後不久,有一個頗反常的現象,股價節節下挫。

  我覺得奇怪,問李元珍:

  「有沒有留意到永隆行的股價,金氏兄弟怎麼搞的,不是說都是商業奇才嗎?」

  李元珍聳聳肩,道:

  「不知道為什麼,市場老有人放出永隆行的股份,買家有多少,賣家就有多少,股債如何不低。」

  股市是供求問題,既有源源不絕的貨源,自然無法矜貴起來,價就賤了。

  這也等於自照鏡子,若不是打算自動奉獻,不會讓金耀暉如此地看輕,不予尊重。

  一想,就惱羞成怒,恨之入骨。

  我囑咐李元珍:

  「去調查一下為什麼股市上有大手出貨。」

  李元珍點頭,相信她會辦妥此事。

  我倒沒有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永隆行的股價之上,因為正為另外一個計劃的遇上困難,差下多要氣炸了肺。

  就為了要把現住麥當奴道的房子拆卸,連同旁的樓宇上改建多層高級住宅,已籌備經年。一心以為部署妥當了,卻最後又栽在我那好妹子方健如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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